温蒂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郑重其事的挚友。
待到她终于注意到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全然装满了那个自己喜欢的人,会去思考他在想什么,他在做什么,他会怎样对待自己、看待自己……完全就是个得了相思病的怀春少女,为那懵懂的暗恋而烦恼着,甚至不知道应该要对那个人做什么。
即使知道他或许没有时间,即使知道或许这样会很突兀——
“我想……和他在一起。”
“这就足够了呢。”格劳克斯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继续顺着这样的想法走下去,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传达给他吧。作为友人,我也会支持温蒂和迪蒙博士之间的事情哟?”
那笑容像是鼓励,从背后用力地推了一把苦恼的少女,将她从脑中各种各样盘旋着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她微微地颤动着嘴唇,渐渐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
“但是,我……该怎么做呢?怎么样才能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他呢?”
“……这个嘛。”
看着食堂入口处的那颗小小的圣诞树,格劳克斯内心已经有了想法。听着她的娓娓道来,期待着平安夜的少女,面色微红地轻轻点了点头……
12月24日,在夜幕降临、工作时间结束的那一刻,罗德岛众人期待许久的平安夜终于拉开了序幕,除去必要的岗位留守之外,所有的人都得以享受华丽的庆典和晚宴。
为了节省下伙食的开销与活跃气氛,晚宴采用的是十分自由的自助餐形式——食堂的条凳和长桌都被暂时挪走,放上了十几桌摆满了世界各地丰盛佳肴的大桌子。
所有参加晚宴的人则自己端着盘子,去选择想吃的东西,再带回座位上吃。
平日里秩序颇为井然的食堂此时变得闹哄哄的,但异常的热闹,无论干员们的职业与资历如何,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在畅享口福的同时毫无顾忌地交谈着这一年的趣闻。
“又是一年过去……”即便是这样快乐的节日,凯尔希依旧没展现出多少笑容,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时间荏苒啊。”
为她再添上一杯酒,轻轻地碰杯,我的语气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沉重:“挣扎、思索、前进——我们在今年遭遇了许多。只能希望,即将到来的明年是顺利的一年吧。”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皱了皱眉,不知道思考些什么。
“啊!迪蒙博士,原来你在这里啊!”煌正风风火火地在大堂里一桌桌地搜刮着美食,眼前的托盘已经像是个杂乱建筑工地似的堆满了食物。
远远地看到站在一边的我和凯尔希后,便大笑着挥着手走了过来问了个好,“诶,凯尔希医生也在啊。”
“迪蒙,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你跟煌一起去找大家玩玩吧。”看着这只满脸热情的大猫,凯尔希转头向我说道,“作为罗德岛的博士,应该跟大家都搞好关系。”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留在她的身边。
跟煌一起抢了刚刚被被端上来的东国糯米饭团,再扫荡一空后又准备去扫荡其他的海鲜。
途中,我们迎面遇上了正聚在一起的迷迭香、阿米娅、铃兰、泡普卡和慕斯一行人,煌当即便和这几个像是她妹妹一般的女孩子们愉快地聊在了一起。
眼看着她正闹得开心,我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退到了一边去,正好在转角处遇到了因为洁癖而躲在那里一个人吃东西的温蒂——我不禁感到了几分意外,因为这种场合她一般是不会出现的——不知道是不是会场内的暖气过于热烈的缘故,穿着平时最常穿着的那一身服装的她看到我却满脸通红。
“温蒂。”轻轻地笑了笑,我向她打了招呼,“近来怎么样?”
“啊,嗯……很,很好,劳烦迪蒙博士挂念了……”似乎是有些心事似的,她微微地垂下了脑袋,让双眼回避着我的视线。
“啊,这个……看你的样子,你有什么心事吗?”
阿戈尔少女的咽喉活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跟我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却像是被压抑了下来似的,没有说出口。
“……现在不想说吗?”兴许是一些非常私密的烦恼吧,我忍不住想着,“那么之后方便的话,再尽管跟我开口吧,今晚玩得开心一点哟。”
说罢,我正准备跟他告辞,然后回去找煌她们——却没曾想到,温蒂突然伸出手,拉扯住了我那身黑色衣袍的衣角。
有些讶异地回首望去,阿戈尔少女的脸颊此时已经像是要被火焰烧穿了似的,满是深红的云朵。
而更为让我感到震惊的,则是她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用在嘈杂的食堂里几乎要听不到的声音,向我低声细语的那句话:
“晚宴结束后……能,能,能请您到我的房间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迪蒙博士说……”
竭力为自己心上人的到来做着准备的温蒂,脑子里盘旋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他会不会来?
他会不会和其他的人玩得太开心了,忘记了自己的邀请?
他会不会正被一群人瞎起哄地灌酒,马上就要一醉到天明了?
他会不会到来之后,不喜欢自己准备的礼物?
他会不会拒绝自己那小小的心意?
在食堂和那个男人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一直是这样胡思乱想着。
身体里旋涡似的情感凌乱地满溢而出,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只能让温蒂垂着头,强撑着自己继续做着准备。
“……尽管这样,还是想要他赶快来啊……”
想听到他那有些低沉却很有磁性的声音,想看到他那张看起来很可靠的脸——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自己究竟想要和他变成什么样子呢,自己的这份感情究竟又是什么呢……
“格劳克斯告诉我,这种心情就是货真价实的‘喜欢’……”
但即便这几天以来再怎么思考,温蒂也始终想不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言说的,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思。
即便拼劲全力地去回避,也是不会消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