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东胜神州的一条京坊官路上,有两骑一前一后策马前驱,当头一马坐着一名黑色劲服的女子,马肚剑柄内是一柄紫青长剑,姿容秀美,却又带有一股不容侵犯的英气。
而另一边却是一位身着青色长袍,手持玉柄拂尘,背负古朴道剑的老道,或许由于不善骑乘,颠簸下以至于他整个身子趴在马背上,摇头晃脑间嘴里不停碎碎念着。
见到老道如此窘态,锐气勃的女子伸手拨开眼前一缕青丝,眺望了一眼关隘城头,秀眉微蹙,缓缓说道:"道长,你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老道目光浑噩的抬起头,强忍住胃中翻滚,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笑意,轻声唏嘘道:"这便是八千由旬的婆提城?"
似是想起了什么,老道转头瞥了一眼女子,从怀里快拿出一面精致罗盘,右手猛的一点,只见罗盘出微弱毫光,指针开始滴溜溜乱转,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随后,他拿出三枚镌刻古字的铜板,握于掌心摇了摇,依次摊开于马背之上,脸上陡然浮现跌宕情绪,只是自言自语道:"六三爻来兑,凶,象曰:来兑之凶,位不当也,以使人归服为乐是凶险,阴爻在三爻阳位,不得中不得正,冒进且离卦扩散过度,暗藏灾祸,此为兑为泽卦。"
老道嘴唇抽搐,不信邪的再次卜了一卦,依旧卦相呈现出大凶之兆,他眼神猛然凌厉几分,扭头长呼出一口气:"郡主,婆提城中,到底生了什么?这怕不单纯只是妖物作祟那么简单啊。"
被称作郡主的女子下意识撇过头,回过神后眼神慢慢恢复冷寂:"道长是要反悔?"
"哎,群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世人皆知鱼处水而生,人处水而死,既知险境,自是人之所畏,不可不畏了。"老道突然右腿一甩,翻身下马,义正言辞道:"况且,道祖曾言"重命贵生之理,这天地万物之中,人命最贵,你看,连道祖他老人家都让贫道好生惜命,贫道哪敢不从啊。"
"道长驳论,萧青虽是女儿身,也明白圣人不积之德,若道长真遵循圣人教诲,就该大道无为,而非不为。"萧青看了一眼脸色木讷的老道,笑道:"原先没告诉道长原情,便是怕道长和早先那群家伙一般,半路逃去,如今城池尽在眼底,道长若要反悔,哪怕是绑我也要将你绑回去。"
老道吃力地抬了抬眼皮子,神情古井无波,犹豫了一下,沉声道:“群主,这城中一无妖气,二无鬼祟,就算贫道想帮你,也得知道是何事啊?况且若非你大老远二话不说,便强拉硬拽贫道而来,贫道又岂知是这般危险境遇。"
"还有,贫道观那城中清气上升,明显是香火大兴之兆,想必定有神明坐镇,倘若城中真有变故,那便表情此事神明也无法解决,贫道又有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神明?"
萧青脸色苍白,扯了扯嘴角,压下已经到嘴边的不敬言语,高坐于马上,平缓了一下急促呼吸,压抑下心中怒气,尽量平静问道:"道长,莫非您真觉得世间有神?"
"若世间当真有神,那为何神要降下天罚,逼迫婆提城百姓好生供养,那香火大兴,您可知代价是什么?那可是一城国祚,就算它真是神,那也是邪神,您身为人族修行中人,就更该铲除这种邪魅。"
"与其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明,还不如靠我们自己。"
老道见这位婆提城郡主有点气急败坏,他虽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仇视神明,但听到骇人内幕后,还是有些心如死灰,人有好坏,神自然也有正邪,婆提城这一劫,若真是邪神所为,那自己这点微末道行,的确与送死无益。
想到此,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无奈转过身,走到马骑旁取过上面一方行囊,苦笑道:"群主不信仙神,那是未有桥梁,若你我能设法将此处之事,送达天阙,或许此事尚还有一线转机。"
"百年前,我青云观祖师,曾以泥娃为媒,催灵官法咒,请来了那都天大灵官,所以今日的浮罗城才免遭了当日妖邪之祸,虽然贫道实力低微,还无法和祖师爷相提并论,可若能建起一丝联系,想必他定然不会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老道顿了一顿,自嘲一笑:"群主也莫抱太大希望,贫道能做的,也唯有这点微末之事,不过,贫道还是想让郡主明白,仙神其实一直都在的。"
说完,老道打开包裹,其中是六支颜色各异的泥人法相雕塑,他双手轻轻捧起正中那尊法相,满头冷汗,脸上还是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恭维道:"王灵官,您可一定要来啊,这可是贫道此生第一次如此拼命,也算是不负人族修行之名,您若不来,那贫道从此可也再不信神明了。"
萧青看了一眼弯腰低头的老道,愣了一下,沉默着下马,仍是一脸茫然。
只见老道以左腿作支撑,起身骤然力,一个前扑,跪了下去,衣衫悄不可见地微微一荡,伸手一划,摆出香炉,伸出二指往炉声“轻轻”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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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山寺敲击晨钟!
他体内气机蓦然炸开。
萧青瞥了一眼老道七窍淌出的血迹,那是常态的猩红,眼眸凝固了,可她还来不及阻止,便见老道双手合并,往香炉中插上了一柱清香,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双肩颤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