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矜月用力地掐着他的手骤然松开了,她的脸色发白,黑长眼睫微微地颤抖着,脱了力蜷缩在他胸前,身体颤栗,就像一尊脆弱的瓷器。
但凌道长知道她不是。
她不是无用无害的花瓶,她是那尊镇压了千年邪神的神像,即使真的碎了又如何呢?
邪神自会修好她。
幽幽的烛光照亮了这片暗室,四面墙壁都是数不清的烛火,烛光下刻着一个个以“凌”字为姓的名字,在江矜月没有出生前,这些人就开始着手现在的布置这一切了,他们隐居在凌霄观中,偶尔下山处理鬼怪,但更多的时候,都留在这里。
为了守住封印邪神的神像,也因为害怕在俗世中留下痕迹,被邪神寻到。
直到江矜月的出生,或者说,是江浸月的转世,凌霄观才开始踏入俗世。自那以後,知道这桩秘事的就只有观主,以及观主选定的下一任继承人。
凌道长拨开那庞大的红木神龛,腐朽的木头气味扑面而来,紧接着就是一股冷若冰霜的气味,伴随着水流平静地流淌的声音。
那後面居然是一片地下河水,从神龛的背面只能看到被红色框住的一部分河面,白雾般的寒气弥漫上来,水面很平静,平静得像是镜子,倒影出江矜月的面容。
“这是。。。。。。”
“长生河。”凌道长道,“你也没想到吧,传说中的河真的存在,不过,这里的河水并不能让人长生不老。”
江矜月愣了一下,却不是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这河,分明就是她梦里的那条河。
那个梦中的水潭,寒气逼人,无色的冰块模样的石头遍布河流之中,以及,那把剑和那个男人。在梦里,那个男人说:‘你不是一直没找到它的剑鞘吗?。。。。。。我当你的鞘,好不好?’
他还说了,‘是别人偷走了我的东西。’
而现在,出现在江矜月面前的河流,里面并没有那些模样古怪的石头,除了一望而知的冷冽,它和普通的河没什麽区别。
“。。。。。。剑呢?”
身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像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矜月下意识地朝着那道红色的口子靠近,整个上半身都几乎俯在河流上方。
水面粼粼地折射出一点波光,一个曲折的剑影就这样出现了在水中。
那是一把怎样的佩剑?
在梦中所见的丝毫比不上它真实的模样,锋利的剑刃历经千年也未有一丝损耗,甚至因为河水经年累月的冲刷,将它洗得更加锋利,剑身蕴着一点冷冽的杀意,整体模样细窄,却丝毫没有邪气,反而庄重大气。
剑身镌刻着一行小字:寒灯照孤影。
寒灯照孤影,剑气动九霄。
这绝对是一把当世名剑,只是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千年前的那个世界。。。。。。它斩杀妖魔时,该是何等的利落畅快。
江矜月怔怔地伸出手去,像是痴心捞月的人一样,呆呆地去捞那水中的孤影。
“哗啦。”
水底忽然出现一只苍白的手,直直的伸出水面,还没等江矜月反应过来,那只惨白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江矜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
水底飘荡着一个人形状,或者说。。。。。。尸体。
她不知道静静地在水下躺了多少年月,冰凉的水流翻飞起她雪白的衣袍,墨发散披,她跟九霄剑本身,就像是被世俗遗忘了千年的稀世珍宝,历尽岁月残酷的冷待,却没有消减一毫威严气质。
她一直睁着眼睛,黑如同漆墨的眼瞳却毫无生气。
这具身体早已没有了魂灵,空做一具镇压剑器的机关道具。
可是那张脸。。。。。。
那张脸,和江矜月一模一样。
与她十指相扣的湿淋淋的惨白的手忽然用力,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一把将江矜月拉入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