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没说话,但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怀疑。
印象中,跳舞似乎是一项很废体力的活动,以面前这人的身体状态,她对这个所谓的擅长抱有怀疑态度。
似是从目光里猜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洛尔迦的声音更轻了,轻到仿佛风吹一下,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我的记忆力很好,老师的动作只要学一遍就能完美记住,所以对于那些花哨的社交技能,都掌握得很好。”
他的话语很柔,很缓,已经近乎是祈求了:“让我教你吧,我只是想做一些能体现我价值的事情。”
这话说得太可怜了,伊芙的眼珠动了动,些许迟疑溢出。
她觉得洛尔迦迫切地想教她跳舞,本质也只是一种体现自我价值的心理需求——他需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说服自己,确信他是有价值的。
“好吧,”伊芙终于松了口,道,“如果你真能教会我跳舞,又不觉得邀请一个无名之辈当舞伴丢脸的话,我会答应你的。”
虽然还是觉得这种东西没并什么学习的必要,但出于一份医者性质的关怀,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洛尔迦的愿望。
第72章
笃,笃。
笔尖在纸上滑动,伊芙认真记下近期的事项安排,随后就有些绝望地挠了挠头。
她原本给自己定的任务,只有帮忙解决洛尔迦的毒症,从而换取奥利弗家族给出的好处。
但是现在不仅洛尔迦的毒症比自己预计的要严重得多,她还被迫披上了弗兰克的身份马甲,日程表上多出无数新的事项,同时警惕着来自美第奇家族的明枪暗箭,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兢兢业业地维持好自己的真马甲,努力在这充斥着误解、谎言和互相利用的混乱几方中,觅得一种平衡。
究竟哪来的这么多事,她还记得一开始来奥利弗家时,只是打算休息放松一段时间的啊。
伊芙自认为对休息的定义已经足够宽泛了,能在某一个时期,平静地只做一件事,对她来说这就已经是一种很放松的休息方式。太久的懈怠会腐蚀人的意志,她已经习惯了手上随时都有东西可做的日子。
——但也不代表处心积虑地规划跑路、战斗、被抓、再次规划跑路这样的循环就是正常的,尽管后者似乎已经变成了她人生的常态。
这种日子偶尔体验叫惊险刺激,天天经历就叫累人了。
门外响起一阵阵的敲门声,洛尔迦不在,她只好自己起身去开门。
自从伊芙被奥利弗家主“识破”身份后,通过不断的试探,以及伊芙有意地放任,家主愈发觉得她实在是一个完全不输爱丽丝的天才,于是在与罗夫人及洛尔迦的商量之下,决定将她也塞进家族的课堂中。
当然,因为伊芙敏感的身份和她坚决的拒绝,不是以养女的借口,而是挂名师徒的名义——挂的那人也不是陌生人,正是路易,这一切都只因家主深觉五星级炼金术师的身份足够贵重,拿来做明面后台刚刚好。
本来出于对爱葛妮丝的警惕,为了防止到时候对方找上门来,殃及无辜,伊芙是想拒绝这个提议的,但自从知道被挂名的那人是谁后,她又一改常态,接受了。
毕竟两人好歹都是五星级炼金术师,想必来自爱葛妮丝的连坐,对路易来说,也不是那么不可对付的,是吧?
相应的,得到的机会变多。她要忙的事情也就随之增多了,因此无法再日日跟着照顾洛尔迦。
原本家主想安排别的炼金术师分担照料,但来者全都被伊芙拒绝了,她还记得顾朝夕语焉不详地说过,洛尔迦的毒症还有别的内情,因此她不放心将他交给别的炼金术师。
拉锯之下,家主最后还是拍板决定,只有每三天一次的检查由别的炼金术师代为执行,其余时候,无论是服用的药剂还是采用的医疗方案,还是由伊芙全盘执行。
而今天很不凑巧,正好到洛尔迦去检查的日子了。
伊芙打开门,就看见管家站在门外,这个严谨的中年女人穿着黑白两色的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先是鞠了一躬,这才微笑着通知道:“路小姐,该去上课了。”
她说的课指的就是奥利弗家主找茬,给伊芙安排的那老多课。
“”伊芙挤出一个笑,“你等我收拾一下东西。”
她折身回去,迅速地将需要的东西塞进背包里,她东西本就不多,大部分需求又完全可以用终端解决,此时也不过是假借着收拾东西的借口磨蹭一会儿。
奥利弗家族中族学参与者的总人数不少,但分摊到各个课上却不多,他们并不像美第奇家族那样追求完美的通才,所有的人都要上一样的课。
这里更注重培育特长生——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炼金术师,上起炼金术课来乌拉拉的一片,但上到像机甲课、政治课这种课时,顿时就跑得只剩下零星六七人了:分别是伊芙,爱丽丝,路德维希,和最后那人的小跟班们。
第一次见到路德维希的小跟班时,伊芙颇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头,她以为路德维希的下属都是那种成熟能干的家族实职人员,没想到跟首都星别的少爷小姐们也没有区别——跟班们都是年龄相近的同龄人,金发绿眼,想必是奥利弗家族旁支来的孩子们了。
孰料对方比她表现得还惊讶。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路德维希原本还有些困倦,一看到伊芙被安排着坐在他后面,顿时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像一颗圆滚滚的青苹果,“这是我们家的家族课堂!”
伊芙看他那样就觉得好笑,她把东西一放,手肘支在桌子上,敷衍道:“可我们合同都签了啊,难道我们现在不算一家的吗?”
这怎么能算一样的!
爱丽丝是他妈妈的养女,另外几个跟班也都姓奥利弗,这人只签了一年的合同,怎么能跟他们一起算?
何况她的实际身份还是不知道另外哪个家族的私生女!
见路德维希课都不好好听了,一直在暗戳戳地偏过眼神来看自己,伊芙叹了口气,趁下课时间,伸出指头捣了捣小少爷的后背。
奥利弗家小少爷的个子实在不起眼,还没她高,因此坐在她前排,当然也很合理。
“你干嘛?”
路德维希终于能理直气壮地转过头来,警惕地看着她:“我警告你,这可是在教室里。”
伊芙没理他的贼喊捉贼,问道:“你想不想听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你能知道什么大秘密,”路德维希嗤笑一声,但不到两分钟,他又按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转过身来,板着一张脸,“什么秘密?你讲给我听听。”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爸对我另眼相看?”
确实有点好奇,路德维希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见带着面具的少女微微扬起点下巴,那双黑得瘆人的眼睛,如同浸在水里的黑珍珠,吸进了所有的光,打量了一会儿,随后对方俯下身,靠近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