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妄却趁机抓住他的手腕,将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仙君那日无情离去,我心口疼得厉害。”
沈御吓了一跳,掌心下的肌肤冰凉光滑,唯有三道爪痕微微凸起。
一瞬间,沈御触电般抽回手,
低声呵斥:
“成何体统,若你再如此,休怪我不客气。”
敏锐地捕捉到了沈御的变化,薛妄脚踝的金铃应景地响了一声。
他故意踉跄半步,整个人歪进沈御怀里,他仰起苍白的脸,眼尾洇着病态的红:
“仙君扶我,伤口实在是疼极了。”
沈御沈御身形微僵,灵力一震将他推开:
“我已经给你止痛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得寸进尺。
“更何况,我要找大恶金蛟,是你亲生父亲,我要杀他,你若拦我,我也杀你。”沈御直言。
“哈哈哈——”
薛妄突然笑了起来,连金铃都跟着乱颤。
“仙君真会说笑,我怎会舍得拦你,你想杀谁,我只有帮你杀的道理,万万没有拦你的道理。”
薛妄突然贴近沈御耳畔,呼吸灼热,
“更何况,锁妖塔那日,我就大概知道了,蛟龙之间有血脉感应,但我不依旧还是对上了他。”
“仙君,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那双妖魔眼睛——血瞳里翻涌着近乎天真的痴态,眸光却邪性得让人脊背发麻。
像是地狱里开出的曼珠沙华,明知有毒,却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一寸一寸,薛妄已经离沈御极近,足踝金铃随着动作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尖上。
胆大放肆,狠辣淫性。
不成体统,不知廉耻。
魔君那笑容既妖且媚,偏又掺着孩童般的得意,让人恨得牙痒又挪不开眼。
此刻,沈御本该皱眉。
他应该冷声呵斥,应该以碎骨兮的锋芒逼退这放肆的魔头——
可沈御却笑了一下。
那笑意极浅,几乎转瞬即逝,却真实地浮现在他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
薛妄的邪性,薛妄的痴态,薛妄那带着血腥气的妩媚——竟在这一刻,诡异地触动了他沉寂多年的心弦。
道心在摇晃。
那如亘古寒冰般稳固的无情剑道,竟因这魔头的一个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沈御垂眸,看着薛妄的血眸,好似一团艳火。
他的道心,正在被这团艳火,一寸寸焚毁。
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沈御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几乎微不可闻。
他抬手,掌心轻轻抵在薛妄肩头,力道不重却不容拒绝地将人推开,随即转身走向昏厥在地的凌月。
沈御手腕一翻,握住剑柄,收剑归鞘,动作行云流水。
而后,他从雪白的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指尖稍一用力,令牌便化作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这是云庭山的“千里同风令”,玉粉随风飘散的瞬间,方圆百里的弟子都会收到讯息。
云庭山的大半弟子都已经下山除魔卫道,刚才御剑的时候,沈御就看到好几个弟子。
百兽阁的事情,兹事体大,得把凌月带回云庭山等待审讯。
但沈御还得去寻金蛟,不可能亲自护送凌月去云庭山。
做完这些,沈御静立原地,衣袂被山风拂动,如孤鹤独立。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他转头看向仍倚在那边的薛妄——那人红衣上的血迹已凝成暗红,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沈御掐了个清净诀,指尖泛起莹白微光。
随着他抬手轻点,薛妄衣襟上的血污如退潮般消散,连带着发梢沾染的尘灰也一并涤净。
这个避尘诀用得极为细致,连袖口褶皱都被灵力抚平,仿佛连带着要把那些血腥过往也一并抹去。
月光下,洗净血污的薛妄红衣灼眼,倒真像个不谙世事的修士了——如果忽略他眼中那抹愈发炽热的暗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