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音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阿姨的旧人,碍于对方是长辈,卫音如实说:“嗯,她让我叫她白姨。”
“是了,她不喜欢自己的姓,总觉得俗气,喊她‘小孙’就会急,”女人陷入回忆里,神色蓦地温柔,“叫她‘小白’,她又会说家里有条狗叫‘小白’,最后逼着我喊她白白。”
卫音冲她点了点头:“事情解释清楚,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女人和掌柜同时出声。
女人脸上闪过羞赧之色:“对不住,我没想到你会认识她,她从来没和我说过。”
卫音没转身,也没回头,原样奉还:“没关系,白姨也没和我说过她有朋友。”
“而且……她抗癌六年,也没一个人探望过。”
身后瞬间死一样寂静。
小时候,白姨总是不出屋子,卫音喊她出去散步,她也只是笑笑,说不爱见人。
直到孙白忽然在半年内急速瘦下去,卫音才知道阿姨得了癌症。
遇到卫音的那一年,孙白确诊肠癌,她变卖所有的家当,来到小阁楼里,打算和自己的陶土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大概是遇见卫音这种身体差又爱玩的小屁孩,天天纠缠她,孙白默不作声又撑过六年光景。
卫音一直记得白姨最后一面,病床前,她神情愉悦,对老妈说她的钱花光了,不用治了。
瘦成皮包骨的人却因为眉眼间跳动的雀跃而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
尽管卫音知道她的喜悦并非是因为生的希望,而是因为即将拥抱死亡。
孙白说人生就是及时行乐,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恰好在死前把钱全部花光,一块钱都不多赚。
老妈没理她,掏出自己的存折塞给医生,让医生一定要继续治疗。
老妈说,这些年你教小音的学费也不少了,就当是还学费。
孙白笑着听她数落,当晚自己拔了管,安静离去。
老妈这辈子没被艺术熏陶过,自然也不懂她这种极具艺术气息的死法,在她去世后多次在卫音耳边念叨,来回就是这么一句。
“钱就是命,她就是没钱了才没命。”
卫音站在原地,将思绪从过往抽离,她转头,看了看造价不菲的艺术展。
“她没钱也没命,图库给你就给你吧,里面的图我不会再用。”
说完,卫音笑了笑,也不知是嘲笑还是感慨,头也不回地离开。
传承
卫音气势冲冲就走,在场的人没反应过来,也没追上她。
许鸦青莫名其妙被卫音拽走:“诶,我正看入迷呢…”
“这个老板不好,”卫音钻进车里,催促道,“下次陪你去别的艺术展。”
许鸦青挺稀罕,卫音一二三般情况下都不会生气,就算不开心也是安静内敛自己消化,这种打眼一瞅就能看出来的气愤,比她的直播间有人刷嘉年华还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