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他低声道。
秦苍伏在一堵半倒的墙根后,肩膀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石,呼吸极轻,胸腔却随着伤口的牵动起伏得厉害。他原本打算绕小道前探,刺探敌人火力部署,再与杜二一同行动,切掉敌人的指挥核心。
可谁也没料到,就在他掠过一条废弃水渠时,一只脚却踩空了,整个人一头栽入了一处塌陷的暗井之中。
那是一口废弃的排水井,井盖早在混战时被震飞,如今里面积着一层厚厚的淤泥和碎石。他半个身子陷进泥水里,刀枪未伤,却险些被摔断腰肋。
“操……”他咬紧牙,暗骂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随即强忍着左肋的剧痛,抬手去摸腰间的匕。
一股尖锐的痛意从伤口处猛地蹿上来,几乎让他整个人抽搐起来。
骑虎难下,真他娘的丢人现眼。
他不是怕摔,也不是怕疼,而是怕在这种时候,在这种位置,耽搁了整条线的推进计划。他是主脑,是指针,是队伍里的坐标轴,若他卡在井底,那整条防守线都要跟着陷入混乱。
他咬着牙,从泥浆里艰难地半撑起身。泥水顺着衣襟往下淌,脏得臭,腿上挂着的野草和碎皮靴让他举步维艰。他不得不用双手扒着井沿,肩膀上的肌肉鼓起如绷紧的弓弦,汗珠混着污泥糊住了眼。
他低低喘着气,脑子里却不停转动。
敌人有没有听见动静?这段时间我脱队多久?杜二现我没跟上了吗?沈焕那边开始埋伏没有?老倪的爆雷设好了吗?
他不能出声喊人。那样的呼救是自毁伪装。
也不能继续留在井底,伤口正在流血,虽然不致命,但血气已经混进泥水里,如果敌人有警犬或者嗅觉灵敏的兵种,那就是暴露。
他强撑着左臂,把匕插进井壁的裂缝中,咬紧牙,用手腕的力气一步步往上扒。
“嘶——!”他低低地吸了口气,一阵剧烈的抽痛从左肋延伸到整个腰背。
他几乎看见眼前有一瞬黑,脑海里如同有人拿锤子在敲骨头,敲得每一下都精准地打在疼痛的神经节点上。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
他终于一口气翻出了井口,整个人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着,满身泥水,狼狈不堪,连头上都挂着杂草。他睁开眼,看着黑暗中那几颗死气沉沉的星,第一次在心底苦笑了一下。
堂堂秦苍,指挥过二十几场硬仗的人,今儿居然给栽在个破井里,像条捞不起来的死鱼……真他娘的丢人。
可他笑不过三秒,耳边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节奏不快,却极其均匀,像是在故意隐藏自己,却又没压到极致。
他心中一惊,手迅摸向腰侧的枪柄,却在指尖摸到冰冷的泥浆。
枪,早在摔下去的时候就甩飞了!
他立刻低身伏下,身体往一边滚了半圈,隐藏在井口旁的一堆破瓦背后,屏息凝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苍瞪大眼睛,尽力让自己在黑暗中锁定目标。他看见一条靴影从远处慢慢踱来,停在了井口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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