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断墙,在积灰的街面上投下斑驳的影。
燕茜蔓抱着顾修远走在空荡的巷弄里,新生的左臂偶尔闪过几缕淡蓝微光,像揣着一团不安分的星子。
她听见身后传来族人挖坑的闷响,混着远处零星的咳嗽声——这座城醒了,却带着伤。
“放我下来。”顾修远的声音突然从怀里挣出,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指尖动了动,触及燕茜蔓衣襟上的血痕时猛地一颤,“我……”
“闭嘴。”燕茜蔓低头看他,眼底还凝着昨夜的寒霜,“你肋骨断了三根,内脏错位,现在站起来就是散架。”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按在他胸口愈合的伤口上,那里还残留着金红的余温,“别让那股蛮力毁了你自己。”
顾修远喉结滚了滚,终究没再说话。
他偏过头,看见街角墙根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正用破碗给怀里的孩子喂米汤,孩子的哭声细弱得像根线。
不远处,几个戴布帽的男人正合力抬走压在房梁下的尸体,动作麻木得像提线木偶。
“这是哪儿?”他问。
“法租界边缘。”燕茜蔓踢开脚边的碎玻璃,“昨夜的轰炸没波及到这儿。”
她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尽头停着辆半旧的黄包车。
车夫正蹲在地上抽旱烟,看见他们立刻掐了烟杆站起来,眼神在燕茜蔓的幽蓝手臂上缩了缩。
“去码头。”燕茜蔓掏出块银元拍在车座上,声音冷得像冰,“越快越好。”
车夫掂了掂银元,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问什么,只是麻利地放下车篷。
燕茜蔓将顾修远安置在铺着棉垫的座位上,自己坐在旁边,左臂搭在膝盖上,幽蓝的皮肤在阴影里泛着磷光。
车穿过租界的铁门时,站岗的法国兵瞥了眼燕茜蔓的手臂,突然端起了枪。
“站住!”他操着生硬的中文,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那奇异的皮肤上,“那是什么?”
燕茜蔓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拂过车篷的木架。
刹那间,兵的帽檐上凝结出一层薄霜,枪托上的雕花竟覆了层细碎的冰晶。
法国兵吓得后退半步,手指扣在扳机上却不敢动——他在安南见过降头师,却没见过能让夏天结霜的女人。
车夫趁机猛拽缰绳,黄包车骨碌碌碾过石子路,把兵的喝骂甩在身后。
顾修远在颠簸中抓住燕茜蔓的手腕,触到她掌心的冷汗时,低声道:“别用那股力。”
“不用他要查车。”燕茜蔓抽回手,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洋楼,百叶窗后有人影一闪而过,“在租界,‘异常’就是原罪。”
她想起昨夜那道贯穿机群的白金光束,喉间泛起腥甜——那力量好用,却像在透支命。
到码头时,日头已爬到桅杆顶。
燕茜蔓扶着顾修远上了艘挂着挪威旗的货轮,甲板上堆着盖着帆布的木箱。
几个穿工装裤的水手正用钩子拖拽缆绳,粗粝的号子声撞在船板上嗡嗡作响。
“陈老板的船?”燕茜蔓问迎上来的管事,递过块刻着星纹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