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看清木牌上的纹路,脸色微变,立刻点头哈腰:“是是,司徒先生打过招呼,头等舱留着呢。”
他偷瞄了眼燕茜蔓的手臂,又飞快低下头,“只是……这几日水上不太平,日本人的巡逻艇查得紧。”
“知道了。”燕茜蔓扶着顾修远往船舱走,经过货堆时,听见帆布下传来细碎的响动。
她脚步一顿,左臂的白金纹路突然亮了亮——那不是货物滚动的声音,是人指甲刮木箱的动静。
管事脸色骤白:“是、是些瓷器,怕磕着……”
燕茜蔓没理他,径直推开头等舱的门。
舱内铺着暗红地毯,黄铜灯在天花板上晃悠。
她把顾修远安置在沙上,转身时正撞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臂怔,眼神里有困惑,还有些说不清的忌惮。
“像怪物?”她突然笑了,指尖划过手臂上的星轨纹路,幽蓝的光映在她眼底,“我也觉得。”
顾修远猛地摇头,喉结滚了滚:“不是。”
他想说那很美,像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银河,却被喉咙里的涩意堵了回去。
他想起昨夜撕碎战机的金红火焰,想起自己失控时眼底的兽性,突然攥紧了拳头,“我才是怪物。”
“我们都是。”燕茜蔓蹲在他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那里还沾着点昨夜的硝烟,“但怪物也能活下去,只要别自己先怕了。”
窗外传来汽笛长鸣,货轮缓缓驶离码头。
燕茜蔓走到舷边,看见租界的洋楼渐渐缩成模糊的色块,江面上漂着几具浮尸,缠着水草的手臂在浪里若隐若现。
远处,日本巡逻艇的灰影在雾里游弋,炮口闪着冷光。
“他们会追来吗?”顾修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燕茜蔓回头,看见他扶着门框站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却挺直了脊梁。
她突然想起司徒晦说过的话,星纹镜能窥天机,却算不透人心。
“也许。”她转身,从行李袋里翻出件长袖旗袍,料子是墨钥生前最喜欢的月白,“但至少现在,我们在往前走。”
她把旗袍递过去,“遮住它,免得吓坏了同船的人。”
顾修远接过旗袍,指尖触到布料上绣着的兰草时,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墨钥总爱穿着这件旗袍在藏珍阁里整理古籍,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上,像撒了把金粉。
他喉间紧,低头开始解自己的纽扣,露出胸口那道愈合的伤疤,金红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条沉睡的龙。
燕茜蔓别过脸,望着江面。
货轮劈开波浪,留下长长的水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星轨的纹路刻进了骨里,蛮荒的火焰藏在了血里,只要他们还活着,那些追逐与争斗就不会停。
但至少此刻,江风是暖的,阳光是亮的,身边的人还在。
她抬手按住左臂,感受着星骨里缓缓流淌的力量,像揣着一片安静的银河。
船行渐远,将残破的城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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