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讨厌家里,也讨厌学校,但是相比起来,学校比家里和外面都安全。
他只要埋头睡觉,也看不见那些讨厌的目光,也假作听不见那些窸窸窣窣的嘲笑声。
唯一的娱乐大概只有看语文书和学校订的杂志。
温衍喜欢上面的故事,他仿佛附身在主人公的身上借着他们眼睛窥探他们的人生,有时从他们身上获得快乐,有时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情感的共振让他头皮发麻,浑身的细胞都在一同震颤。
他也喜欢那些诗词,喜欢听语文老师讲述这些千古闻名的诗人跌宕的人生,讲述他们如何将一腔的失意悲愤或愁绪悲凉化解作洒脱释怀,或倾注作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妙诗词,将这些心事与志向唱给天地,将这些遗憾告知于悲风。
这些文字承载着千百年来万千个人的情感穿梭时光,让一个千年之后坐在教室里的初中生突然也接收到了。
期中考试试卷发下来的那天,他因为数学交白卷在教室外站了一天。
“你最好祈求自己以后能转化成一个oga,以后也不差饭吃,”下课后,数学老师在离开前当着全班人的面这样刻薄地说道。
班里的同学都大笑起来。
还有人大声喊:“我会去光顾你生意的!”
温衍把自己空白的试卷塞进自己装了刀的书包,翻墙离开了学校。
他很早就学会了逃学,去不认识自己但是人多的地方闲逛,这当中也包括少年们最喜欢去的网吧。
他用买饭省下的零花钱上网,申请了企鹅号,和很多陌生人聊天,有时候也打游戏。
在网上没有人认识他。
他可以随意编造身份,也可以随意透露伤口。隔着网线,对方不会因为害怕病毒传染也不会因为认识当事人对他避之不及、破口大骂。大家都变得友善起来。
那天他忍着烟味,照例找了个角落的座位打开了电脑。
十三岁的小孩在互联网上年纪还太小,没分化,连聊暧昧都聊不明白。
同龄人大多数除了打游戏就是看动漫,何况今天还是上学日。好友列表一片灰色。
温衍从书包里掏出了学校两个学期以来发的杂志。
这些杂志上的各种故事他已经全部看遍了,他需要的是侧面上的交友信息。
他花了半个下午给这几本杂志上的扣扣号全部发送了好友验证。
在上网费快花完,他快要回家的时候,一个名为“小星星”的网友通过了他的验证。
对方是个很活泼开朗的人,只是他剩余时间不多,匆匆聊了几句,就下线了。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获得了一个无话不谈的灵魂挚友。
他们在很多事情上的共鸣同频,会让他觉得两人的心脏跳动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