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12受宠公主×被抄家的将军府小公……
窟室内。
无边的暗色,蕴着沉沉死寂,似乎在随着阴寒蚀骨的湿气不断地蔓延浸透,少年低垂着头,如夜蝶般的长睫似乎也沾染着零星的水珠,毫无生气地覆在眼底,一圈又一圈的玄铁锁链犹如可怖的蛇蟒般紧紧地裹缠着他欣长挺拔的身躯,落针可闻般的寂静,似要将人慢慢地裹挟吞噬,只馀沉重的锁链缠绞处偶尔发出细微挣动的声响,少年腰细肩宽,衣衫凌落,大片大片暴露在外的肌肤,流淌着殷红而刺目的鲜血,在暗色中显得越发莹白如玉,恍若民间话本中被道士捉捕的男妖,美得诡谲而妖异,周身却弥漫着黏腻丶浓重的腥气,令人作呕。
一盏宫灯逐渐地驱散了黑暗,笼罩着淡黄的光晕,伴随着叠重纷乱的脚步声,少年长长的眼睫轻颤了几下,勉力地扬起头来,额际的鲜血缓缓地淌过英挺的眉骨,最终化作一滴滴血珠,从微扬的眼尾处滑落,“啪嗒”“啪嗒”地砸在污浊湿泞的地面上。
若是细听,便能听到少年极轻极哑地唤了声妻主,嗓音微弱得仿佛耳边的呢喃,那双极其漂亮的琥珀色凤眸虽被暗色侵染得极其沉黯森冷,却仍留有些微光亮。
宫装男子见状,不悦地蹙起了眉峰,削葱般纤白的手指一把捏住少年的下颚,冷笑道:“这才是你该待的地方,知道吗?像你和你爹裴辰这样倚仗美色,一心只为攀附权势的贱奴,就应当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窟室里,剜去双目,断骨拔舌,被日夜鞭打杖笞,如阴沟里的蛇鼠般活着。”
在说这话时,男子保养得宜的脸难以自抑般得狰狞到了极致,看似平滑细嫩的脸现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褶皱,俨然是垂暮之态。待看清少年的面容後,他眼中狠戾愈发加深,也不顾污泞,径直就往少年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身後几个宫侍,因着处事机灵得力,饶是在凤仪宫侍候多年,也从未见过凤後如此失态的模样,一时不免偷眼相觑,心下生起几分惶恐。
“凤後息怒,千万别因着一个贱奴动了气,折损了凤体。”一老仆连忙上前相劝道,看装扮,大抵是个管事宫人,他鼻尖微勾,面相刻薄,有些为难道:“老奴已命人严刑拷打了一番,只是这贱奴似是个哑的,半点声响都无,问话也不答,这才不知该如何··不想仍是惊动了凤後,实属是老奴办事不力···”
“哦··是个哑的?”凤後幽然地拖长了声调,眸光久久地凝滞在少年已然咬破的薄唇上,柔嫩却血迹斑斑,像是犹带血色的花瓣。
如他所料想的,这顾家次子全然承袭了裴辰年少时的容色,甚至于,俨然有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少了几分清雅,眉目间每一分每一寸,生得是恰到好处的妖冶稠艳。唯独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少年看似柔弱俊美,心性倒是格外坚忍,竟是能默然地忍受这般严酷的鞭笞打骂。
也难怪他的娆儿如此跋扈乖张,这少年也能委身相伺,还设法讨得欢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寻得了庇护··是裴辰教的麽··凤後手上略微用力,狠狠地掐着少年冷峭的下颚,嗤笑道:“看来不仅是容貌,连勾弄女子的手段都要比你爹爹裴辰更胜一筹了啊。”忆起往昔,裴辰年少时虽生得风华绝代,性子却实则有些刻板,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轻而易举地令她···
凤後桃花眸微阖,似是不愿再想。总而言之,若是按裴辰的性子,遑论失身,更是绝不会在未出阁前,就与女子厮混得都有了熟痣··他的视线在少年平实的小腹上微微停留了片刻,继而往下看去,标志得近乎粗犷,全然没有半分秀气可言,与那张俊美精致的脸真可谓是截然相反。
且呈熟红之色,俨然就是被女子玩弄多了。
“淫|贱不堪的东西!”凤後低叱道,憎恶而鄙弃地撇开视线,擡手又往少年脸上扇了一巴掌。
少年在勉强看清来人时,便已重又低下了头,他的脸因失了血而极其苍白,唇角破裂,赫人的鲜血缓缓地沿着倨傲冷峭的下颚滴下,秾丽夺目,反倒更显绮艳柔弱。然而,窟室内依旧寂静无声,少年只微微僵直了脊背,眉目冷淡,执拗,像是心中掩藏着什麽珍贵之物,脆弱而又坚定。
“···我··不是淫|贱··她说过···她喜欢我··”少年低弱地丶沙哑地,却是断断续续地出声反驳道。
凤後略感惊诧,那双依旧清澈明亮的凤眸惹得他心中越发躁怒,纯真的执拗,小心翼翼而又无畏的,不谙世事般干净得令人生厌。
他有一瞬的失神,恍然间想起曾经的自己,为着一段无果的情愫,满心诚忱,甚至忤逆母姐,背离世族··而自始至终,她从未对他许过任何承诺,她的眼眸也只会望向一个人。
着实可笑。
“···喜欢你?”凤後怒容稍敛,仿若又恢复了往日温雅显贵,高不可攀般的雍容仪态。他似乎不欲再理会,而是偏头示意一旁侍立已久的内侍宫人走上前来。
“给他验身。”凤後薄唇微啓,冷冷地吐露出几个字。
那内侍宫人年岁略长,大抵已过不惑之年,眉眼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几分秀丽,神色却极为阴冷,他先对凤後躬身行了一礼,便例行老道地开始着手验身。
“乌发凤眸。”那内侍宫人熟稔地用一杆錾花嵌松石金秤挑起少年的脸,语调平平道。他身边的小宫侍倒是绷不住脸了,饶是在宫中见多了瑰姿绰态的秀男,也仍是满眼惊艳,愣了片刻,才急忙提笔记入宫簿。
“延颈秀项,姿仪修长。”内侍宫人用鹰隼般刁钻的眼光细细打量着,继续道。
“薄唇挺鼻,雪肤窄腰··”停顿了会儿,那内侍宫人在少年腰际略略地瞥了几眼,似是眉头微拢,状似可惜,声调也终是有了些起伏:“将玉尺递过来。”
话音刚落,他手上便多了一把翠绿剔透的玉尺,其上描琢着一道道刻度,是用于宫中选秀时,估量男子私隐而用的。高门世族向来讲求矜雅端庄,皇室更甚,就连选秀男也有着极其严苛的标准。男诫有训,男子身下过大则淫,易成祸患,在房中蛊惑女子,以致败坏家风门庭,极不体面。
是以,像这等男子,大多只能养作外室,而不能迎入府中。
尤其是··还长了这麽张脸。那内侍宫人心想道。他稍稍躬下身,才打算用玉尺去比对,没想到这看似美而毫无生气的少年郎却微微挣动了起来,他似乎想往後躲,脚腕上被勒出了更深的血印,淌出了好些血,却毫无所觉般,神色清冷,一双漂亮的凤眸却似乎带着水汽,也不肯看人,温温润润的,无助又可怜。
“···已过,且已不洁。”宫中玉尺折合四寸五,是为限度。那内侍宫人收了手,到凤後跟前如实禀告道。
凤後红唇微扬,徐徐说道:“你爹爹让你读过男诫吗?现下知晓自己有多淫|贱了麽··”他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少年,犹如夜色中蛰伏的蛇蝎,忽而又轻笑了几声,像是恍然道:“哦··定是没读过吧,不然,怎会失了身,还这般不知廉耻地任由女子作弄。
少年沉默着,只长睫轻颤了几下,像是没听到一般。
“莫不是··你还妄想娆儿会娶你?”男子犹如听到了什麽甚是滑稽的笑话,脸上笑意更深,冷嘲道:“就你这样的贱奴,给娆儿作外室都不配··”
“···她··说过的··”少年喃喃道,她说过会娶他,不会丢弃他的。
凤後轻嗤了一声,眼下,他倒有些分不清这顾家次子是在故作纯良,还是确实太过单纯好骗了。
“女子一时贪色的随口许诺,都能深信不疑··可笑,娆儿玩心甚重,只不过是一时新鲜将你当作床笫间的玩物罢了。”凤後淡声道。
“··不是的。”少年凤眸微睁,沙哑而竭力地说道。
“那为何迟迟不娶你呢?!这般明显的搪塞推脱,你倒还当真了··”凤後笑道,“本宫是娆儿的亲生父亲,她是什麽性子,本宫最是知晓了。”华服男子冷眼望着少年,看着他逐渐无措而脆弱的神情,看着他眼眸黯然,似是有着什麽摇摇欲坠··顿时顺眼了些许,凤後心中涌上莫大的丶近乎癫狂的快意,他红唇微勾,只说道:“回宫,本宫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