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拧眉,瞪视着他。总觉得李小满这模样有些熟悉。
“我娘生得十分漂亮。街坊邻居们都说,她年轻时曾是苏城里有名的绣娘,什么都会绣,什么都绣得像是真的,可是自我记事以来,阿娘就从来没绣过任何东西。
女人相貌柔美,一双含情美目宛如蒙上烟雨般,不笑也撩人。
李小满那时年纪虽小,却也能从邻居们的话语中听出些东西。
比如嘲讽,比如耻笑。
女人不曾成婚,青梅一样的年纪,却先孕育了孩子。
一个不知生父为谁的孩子。
“我六岁的时候开始念书,学堂先生夸我聪慧,过目不忘。我很高兴地跑回家,想要将先生夸我的话讲给阿娘听,本以为阿娘会对我很欣慰,可是阿娘却训斥了我一顿。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离开苏城,一路辗转。途中受尽白眼,吃遍了苦头。
她早已不是绣娘了,常年的劳作让女人本来柔嫩的手心生满了薄茧。
她也不像从前那样白,夏日暴烈的阳光让她的肌肤发黑、粗糙。
“阿娘告诉我,做人是不可以太得意的,得意就要忘形。一旦忘形,便容易招惹灾祸。”
云山总觉得不太对劲,仰头靠在粗糙的梅树静静地听。
李小满这架势倒像是有点犯病的意思,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身世经历讲出来给他听。
谁问他了?
李小满抬眼瞥了一眼云山的脸色,继续道:“我很听阿娘的话,阿娘叫我不要张扬,我便低下头做人。我们两个就这样相依为命,很艰难地过日子。”
“可是后来阿娘病了。”
女人不住地咳血,缠绵病榻,虚弱至极。曾经美艳的面容也被病痛折磨得宛如枯萎的娇花,让人视之不忍。
“她得的病很是奇怪,我求遍了全城的大夫,他们却说,从来没见过这种病。我们都觉得很奇怪,阿娘平日里身体很是康健,为何会一夜之间就患了那么罕见的病呢?”
李小满抬起眼,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云山:“云山长老,你有什么头绪吗?”
云山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到最后脸上表情竟像是活见了鬼:“你、你是……”
李小满静静看着他,想听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可是云山皱着眉思索许久,竟像是根本想不起来的模样。
他酒后一夜风流,悔恨不已,留下钱财,头也不回地离开。
却全然不顾,女人活在众口铄金中,将会承受何种痛苦。
“所以在你的眼中,我们这种人就卑微如草芥,如蝼蚁。”
李小满讥讽地一笑:“微不足道得被你利用致死,而你却连我们的姓名都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