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介意别人将他当作秦淮书,甚至还有意利用这一点。
但面对嘉画则不同,他始终介意,甚至“恃宠而骄”。
在情欲爱意浓烈时,他要她唤他的名字,用一声声的“宋序”去磨灭掉梦里那一声声“秦淮书”。
他开始霸道,开始侵占。
而嘉画似乎也不像从前那样反感或抗拒,她很乐意接受了这点,并告诉他,她会忘了秦淮书,只爱宋序。
这是他想要的,他得到了,可望着她眼里若隐若现的狡黠笑意,他心里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于是,他又在问自己那个问题——
我,是谁?
身为宋序,不该拥有那些梦境与记忆。
那他是秦淮书吗?
可他怎么会秦淮书呢,秦淮书三年前身亡是事实,他的人生简单到一目了然也是事实。
在逐渐清晰的记忆下,真相也越来越清晰,他就是秦淮书貌似是唯一的答案,可他心底仍在抗拒这个答案。
直到元宵那夜,他去寝殿后院寻嘉画时,意外捡到了嘉画藏于太湖石下的锦盒。
说“意外”并非意外,说“捡到”并非捡到,但又的确巧合得异乎寻常。
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白玉腰佩,用粗糙的技法刻了星星与月亮,中间镶嵌了一颗相思红豆,而在玉佩的背面,则分别刻着“秦淮书”与“赵嘉画”。
那一瞬间,他耳边似乎响起了嘉画的声音。
“秦淮书,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吗?”
“不算。”
“为什么?”
“……成婚那日再告诉你。”
因为,他情定嘉画,是在很早之前,远比她知道的还要早。
那时少女尚懵懂不知情为何物,少年已想好了大婚当日要说的誓言……因此,这对玉佩自然不能算定情之物。
记忆如同答案一道,蓦然潮水般涌来,将他瞬间淹没。
那些模糊不清的,时断时续的,若隐若现的梦境碎片,终于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记忆。
原来,他就是秦淮书。
他真的是秦淮书。
哪怕忘却前尘,再次与嘉画遇见时,他仍不可自拔地爱上她,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许下的来生。
或许是死前无望中向神佛的祈求,或许是从小到大河灯承载的寄托,又或许是他守卫的南境百姓对他期盼……总之,他得到了上天的垂怜。
没有哪位久征沙场的将士惧怕死亡,他们惧怕的只是失去。
他与嘉画只差一日便要成亲,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心上人,在真正拥有她的前一日,他居然那般在她面前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