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季看着她,他不再有任何迂回或试探。
微微倾身向前,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桑知漪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墨香与一种沉厚温暖的檀木气息混合的味道。
“你猜的对,也不对。”
“本公的确是因为寒儿,才一次次靠近你桑府门庭。”他顿了顿,看着桑知漪眼中再次升腾的迷惘,唇角的笑意加深:
“亦是因为本公自己对你,早有倾慕之心。”
轰。
仿佛在桑知漪脑子里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炸雷。
她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他的承认如此直接,如此坦荡。如此不容置疑。
鹿鼎季看着眼前这位素日清冷自持,此刻却因惊骇过度而显得有点呆愣的年轻女子,她那毫无防备、全然惊愕的懵懂样子。
沉寂的心湖深处,像是被投入了一块滚烫的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他喉间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
那笑声不大,像石子投入水面后荡开的涟漪,显得异常清晰。
这声低笑瞬间击碎了桑知漪宕机的大脑。
她猛地一个激灵,如同从滚烫的油锅里惊醒。脸颊的热度轰然燃烧起来,瞬间红透耳根。
她本能地张开嘴,想要辩解,想要再度重申她方才终身不嫁的立场,想要斩断这让她心慌意乱的一切。
“……护国公……”
然而,她才吐出两个字,话音未落。
鹿鼎季却忽然朝她伸出手,那手掌骨节分明,并未真正触碰到她,只是掌心向上,做了一个极为清晰有力的下压手势。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沉稳到令人心悸的力量感。瞬间打断了桑知漪所有想说的话。
“知漪,不必说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平稳依旧,却褪去了最后一丝笑意,“你方才所言,你的志向,你的决意,本公听懂了。完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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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目光澄澈,没有丝毫被拒绝的羞恼或失望,反而清晰无比地确认:
“你说,不愿嫁人。”
“你说,不擅做妻子。”
“你说,只想守着父母,安闲度日。”
“你的意思,本公接收到了。全部明白了。”
两人再次安静下来。
桑知漪仿佛被钉在那里。
所有话,都被这平静如水的理解彻底堵死在了喉咙里。
她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坦然接受了她那番宣言,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了然和依旧深沉的光芒,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忘了。
窗外的雪光映着他半边侧脸,留下明暗清晰的分界线。
而他的眼中,却只有那个一片混沌空白的她。
玄月堂坐落在一片繁茂的海棠林深处。
此时正值花期未退,粉白的花瓣零零落落铺满了青石板道,被午后的日光一蒸,泛起一层若有似无的暖香。
空气很静,静得能听见微风掠过屋檐下几串铜铃时出的轻微震颤。
远处回廊尽头,树影斑驳处,桑知漪亭亭而立。
一袭天水碧色的春衫,素雅得如同初绽的新芽,在一片即将凋零的粉白花瓣映衬下,竟显出几分清冷的韧劲。
她身前一步开外,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