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一个破绽,随即动强攻!
他红着眼,带着一队最凶悍的精锐亲兵亲自攀爬悬崖。
杀!杀光所有人!
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早一天回去。
回到那个会抿着嘴对他浅笑的桑知漪身边。
那一战,他们确实撕裂了缺口。
代价是跟在他身后攀上险崖的十五名最忠勇的亲兵锐士,在最后那道如雨般的滚木礌石和沸油攒射下,像断了线的纸鸢般纷纷坠落。
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十五条鲜活的生命,就为了满足他那一瞬间的冲动。
他活着踏上了关隘,脚下踩着敌人的血和兄弟的骸骨,耳边是幸存士兵的悲泣和恐惧。
那一夜,谢钧钰站在尸横遍野的城头,寒风如刀,将他满身的戾气一点点刮去,只剩下茫然。
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早点回去见她吗?
用兄弟的命铺就的归途,他真的能坦然站在她面前?
思绪被强行拉回。
谢钧钰的目光死死钉在眼前染血的战报上。
那几排触目惊心的阵亡名单,其中一行便是那十五个血淋淋的名字。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他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得如同钝刀磨过砂石。
而改变这一切的契机,正是此刻躺在他案头另一侧那封信。
那是随军需队伍跋涉数月才送到他手中的,来自知漪的亲笔。
信纸早已被翻看了无数次,边缘起了毛边。
里面只有絮絮的家中琐事,询问边关苦寒,叮嘱他珍重自身。
还有一句——
画不成,寄不到,唯余心光点点,照君归路。
字字温柔,带着她惯有的韧劲。
与这封信一同抵达的,还有一盏小巧玲珑的绢纱兔子灯。用的是京城最时兴的水墨桃花绢,兔子的眼睛是两颗墨色琉璃珠,在昏暗的军帐里,散着柔和的光晕。
‘军中无趣,做个灯给将军玩。只望这点点烛火,能驱散些塞外的苦寒,让将军在月下独酌时,少一分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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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在信中的解释。
他开始学着冷静,摒弃那些激进冒险,更加慎重地对待每一次战役,珍惜每一个跟随他的士兵的性命。
他以为自己在变好,以为终能平安地回去,护在她身侧。
可眼前这封加急密信,将他所有的期盼和侥幸撕得粉碎。也让他之前的转变在残酷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不……不……”他失神地呢喃,大手用力地按住信纸,仿佛想抹去那行字迹。
终生不嫁?她那样怕孤单的人!
喜欢春日里满院子桃李争妍的热闹,喜欢缠着他讲边关风物,喜欢拉着云绡在灯市人潮里穿梭……
她喜欢有烟火气的人间,喜欢温暖的陪伴。
他想起那次离家征战前,她送他到府门高高的石阶尽头,哪怕只有日短别。
她总说:“将军,早些回来。”
哪怕他点头应下,她的眼底也会不经意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的惶恐。
她最怕的,就是被独自留在那片深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