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寻了处茶摊坐下,邻座几个纳鞋底的大娘正在闲话家常。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几位婶子,我初来此地,听闻本县苏家当年很是风光?"
这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几位大娘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哎呦姑娘你可算问对人了!"圆脸妇人拍着大腿道,"苏家大姐儿嫁的是京城黄大官人,听说光陪嫁的绸缎就装了十辆马车!"
瘦高个的妇人插嘴:"那苏二公子更了不得,二十出头就中了探花,朝廷直接放了知州通判!"说着压低声音,"就是咱们长武县顶头上司呢。"
"可惜啊"最年长的婆子摇头叹息,"苏家这些年其实过得紧巴。
自打丢了小闺女,苏老爷年年派人四处寻访,家底都快掏空了。"
众人唏嘘间,圆脸妇人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谁知祸不单行,苏家大姐在婆家怀胎八月时染了时疫,连着小少爷都没保住。苏二公子去吊丧回来没半月,竟被查出贪墨数百两黄金!"
"可不是!"瘦高个妇人接口,"听说抄家那日,从苏家地窖里起出来的金锭子,亮得能晃瞎人眼!"
苏槿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颤。
白纱下,她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晓蓉闻言,手中的帕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弯腰去捡,却因为太过震惊,手指微微着颤,竟捡了两次才拾起来。
"小、小姐"她凑到苏槿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惊惶,
"这怎么可能?二少爷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被旁人听去。
苏槿隔着轻纱对她轻轻摇头,帷帽下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晓蓉这才惊觉失态,急忙站直身子,可那双杏眼里仍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自幼跟在小姐身边,没少听小姐念叨家中往事——二少爷苏哲最是清高自持,当年连书院同窗送的端砚都要原样退回,怎会
茶摊老板娘送来新沏的菊花茶,晓蓉接茶的手还在微微抖,瓷盏碰得叮当作响。
她低头看着茶汤里晃动的菊瓣,忽然想起那年小姐在道观给二少爷绣的松鹤纹香囊。
当时小姐还笑着说:"二哥最厌铜臭,这香囊里只配了清心明目的草药"
"这位姑娘可是身子不适?"圆脸妇人关切地问道,"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晓蓉强自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婶子关心,许是许是赶路累了。"
她偷眼去瞧自家小姐,却见那袭素白罗裙依旧端坐如松,唯有帷帽垂下的轻纱在风中微微颤动,如同她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
回到客栈,苏槿将房门掩上,转身看向晓蓉,神情凝重。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了过去。
"这些银子你拿着,明日一早便离开长武县,找个安稳的地方过日子。"
晓蓉一愣,随即急道:"小姐!您这是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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