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三更梆子敲过三巡,朱漆描金的殿门外积雪已积了半尺。
五十有三的承景帝裹着玄色狐裘坐在蟠龙案前,烛花爆了七次,那支紫毫笔却始终悬在奏折上方三寸。
老太监赵德全捧着参汤的手已僵了半刻钟,瞥见陛下眉心那道深如刀刻的皱纹里,凝着化不开的霜色。
"东南三州水患"皇帝突然出声,沙哑的嗓音惊得鎏金狻猊炉里的沉香灰簌簌跌落。
老太监赵德全一脸担忧“陛下,歇歇吧,您如此心系天下,当心伤了龙体。”
皇帝摩挲着龙椅扶手,指尖冷,他叹气道“等朕再将这几本批完吧。”
他也不想如此,可性命与帝位,如今都成了那人手中的提线木偶,稍有不从,便是线断人亡。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急促的脚步声:"启禀皇上,周王求见。"
皇帝朱笔微顿,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沉吟片刻才道:"宣。"
周王快步进殿,见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禁诧异道:"陛下这个时辰竟还在批阅奏章?"话中带着几分惊讶。
要知道往常他这个大哥可是最厌烦处理朝政。
皇帝将朱笔重重搁下,直截了当道:"这个时辰进宫,所为何事?"
周王神色一凛,压低声音道:"臣是为玄清观一事而来。那位苏道长昨夜当众斩杀秦家母子,此事"
"玄清观"三字一出,皇帝瞳孔骤然收缩,指节微微一颤。
周王见状,心头顿时沉了下去。
皇帝目光如电:"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周王额角渗出细汗,斟酌道:"臣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三年前曾曾轻薄过秦浩之妻。而这位苏道长,极可能是那女子的胞妹。"他刻意略去了苏家满门被灭的隐情。
皇帝闻言,竟露出几分惶然之色。
这些日子他避苏槿唯恐不及,哪敢主动招惹。
随后气急"混账!"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乱颤。他额角青筋暴起,龙袍袖口都在微微抖:"你们干的好事!竟招惹来这等人物寻仇!"
周王从未见过皇兄如此失态,慌忙跪伏在地。金砖的寒意透过锦袍渗入膝盖,他却觉得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朕早该想到"皇帝在殿中来回踱步,鎏金蟠龙灯投下的影子如困兽般张牙舞爪,"这等修为的仙家,若非血海深仇,怎会插手凡俗之事?"
他突然驻足,指着周王的手指微微颤:"现在倒好,你们造的孽,要让朕来担这雷霆之怒!"
"陛下明鉴!"周王重重叩,玉冠磕在金砖上出沉闷声响,"臣愿献上全部家产,只求"
"滚出去!"皇帝抓起案头镇纸砸在地上,和田玉雕的龙玺顿时四分五裂,"在苏道长找上门之前,把你那孽子绑了送去玄清观!否则——"
窗外忽有惊雷炸响,照亮皇帝狰狞的面容:"朕就先诛你满门!"
周王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皇兄竟畏惧至此!
他忽然想起昨日刘大人颤抖的声音:"那妖道一个眼神,秦浩就"
"臣遵旨。"周王重重叩,玉冠上的东珠撞得粉碎。
可当他踏着夜雨离开宫门时,攥紧的拳头却将掌心掐出了血。四十岁才得的独子啊
轿帘垂落的刹那,周王眼底闪过狠厉:"去请青云观玉阳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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