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三个兄长也都对她呵护有加,总而言之,这天下没有比她更幸福的女儿了。
舒好三岁的时候,已会自主行动,说话也流利了,便开始变得顽皮。
幸碧好有招儿,只需问问母亲杨氏从前是怎么对付她的,她便故技重施,也这么对付舒好。
譬如故意捣坏了东西还不承认,揉眼睛假哭装无辜,就对她说:“东西打坏了要赔给人家钱,没钱给你买点心了,一个月都没有。”
不想,小舒好比碧好小时候还要聪明,被骗一次后,下次就不上当了,双手叉着小腰得意道:“整个皇宫都是我父皇的,谁敢要赔钱?”
碧好腿软后仰,要掐人中。
后跑到李漠跟前告状:“你瞧瞧她,你瞧瞧她,她像什么样啊?小小年纪骄奢淫逸,如今都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
李漠固心疼爱妻,但背过身还是想笑,正有一句可以对应她生三子后猖狂的话:“不看看是谁生的?”
碧好气到语塞,扯着他宽大的衣袖直跺脚,“我不管,我不管,你管管她!”
李漠想了想,“我想这孩子最像你,心里也最疼你。就是要为难你,配合我演出戏。”
“什么戏?”
——翌日,皇后宫里又坏了一个瓷器,听闻皇上很是生气,召了宫人来审问,查到是皇后干的,便命人把皇后押在板凳上,怒“打”十板子!林皇后喊道:“我冤枉啊,不是我!”
彼时小舒好果然冲过来,抱住李漠的大腿求饶道:“不要打母亲!不是她弄坏的,是,是我弄的。”
李漠目光严厉,“真是你?”
舒好委屈巴巴地耷拉脑袋,“我今天好像没玩啊……”扁扁小嘴想了一会儿,却又坚定地抬起头,“是我,每次都是我弄的,不是母亲。”
李漠“嗯”了一声,“既是你弄的,那就不能打皇后了。打你,你受得起吗?”
“哎呀,”碧好哭着捶凳,“别呀,千万别打她,我愿意代她受过,还是打我吧。”
舒好一听母亲哭了,自己也急哭了,气呼呼地将打母亲的人都赶到一边去,用捍卫的语气道:“不准打!要打打我吧,我认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眼看小姑娘哭得真伤心,碧好的心也揪着紧,翻身给李漠一个眼色。李漠发话道:“好了,看在你今天认错的份上,先记着账,不打你。改天再犯错,数罪并罚,还打你母亲。”
“不行——”舒好一把抱住母亲,瞪李漠一眼。
此事过后,舒好果真老实了许久,且格外爱惜母亲。一听碧好“哎呦呦”好似喊疼,便连忙到她跟前摸摸她的后背。
碧好趁机把她抱在膝上哄道:“母亲不疼,只要舒儿乖乖的,不惹母亲伤心,母亲天天都舒服。”后知后觉,这不也是母亲杨氏总是对小时候的她念叨的话?
唉,想必有因必有果,她的报应就是怀里的这个家伙。
李漠登基十年时,现太平盛世,同年天子举行泰山封禅大典,皇后主持亲蚕礼,帝后同心,护国佑民,是以本朝朝纲稳定,边陲不敢冒犯,愈加强盛也。
彼时李漠年近四十,上唇已蓄修剪齐整的短髭,更添威严,身体亦日加强健,成为一个伟男。只是不太显老,未改那英俊清冷模样。
碧好比他小六岁,却也正是尽显妇人韵味之际,头戴莲花冠,着极华丽的衣裙,珠圆玉润,精神活泼,一如盛开的花儿般娇美。
多年来夫妻恩爱和睦,儿女承欢膝下,并不存有遗憾。只是她有时常提过往之事:“不是我当初身为侍妾时对你死缠烂打,我们能有今天吗?如果我不主动一点,说不定我又承续了前世的下场。”
夕阳西下,李漠牵着她的手,漫步在芬芳吐香的花园,半晌才道:“前世,或还没有定局。”
“这话怎么说?”
“因为,我只觉我爱你,不止积攒一世两世。”
“那你以前,为什么那样对我?”
“我怎样对你?”
“我在你后面追你,你老不理我,头也不回地走。”
“哪有这样的事,”李漠露出一抹笑,“我不记得了。”
碧好嗔道:“我慢慢说给你听,你就知道错了。”
原是碧好那一年经常梦到前世,梦里很多事情醒来便不记得了,但总令人心里惆怅不舍。
那年初冬,他们又摆驾枫山狩猎。初到那日下午,李漠带碧好徒步走上山顶的太极观,去祭拜祖师石像。
碧好虔诚焚香,拜别后从文逸手中接过新的护身符,佩戴在身。因文逸这几年来悟性更高,获得了祖师的一些真传。
翌日碧好欣喜道:“祖师托梦给我了,他说他在我的另一个世界里游历了十几年,如今才去的。他在那一世也帮了我。但帮了什么,梦里没有说了。”
李漠转头问文逸:“这怎么解?”
文逸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问我,也不知啊。”
碧好微诧异,旋即豁然开朗,笑道:“这话,倒跟祖师跟我说得一样。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在那一世,想是也遇到了我们几个人,到底结果怎样呢,还看前因。所以这个梦,不解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