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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雪舞（第1页）

澹无辞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手背掠起女子冰凉滑腻的青丝，又一瞬间消散。

“……”

她推开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里。

极目望去，女子瘦削的身影在风雪里那么羸弱，不禁泛起一丝心疼。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往后，他可以好好跟他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锦王澹沉玉谋反后，须肃清余党，上吩咐人彻查，不久便有了回音。

“除了臣以上说的那些之外，臣还查到，锦王谋逆之事，还与，与皇后娘娘有关。”那臣子颤巍巍说。

鎏金卧龙鼎炉升起袅袅香云，香料燃烧，不时发出“噼啪”轻响。

他埋首伏案的手微动，依旧不动声色地敛目，静静的问：

“哪个皇后。”

“西宫娘娘……顾氏。”

…

静，出奇的静谧。

三月的天空突然反常地下起了鹅毛大雪，将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了银装素裹之中。

如柳絮般的雪纷纷扬扬落下，日光晴明底下，交织着长而幽凉的雪幕。

澹无辞眸色深冷，孤身一人，一步步踏雪走向昭华殿。

一路上红梅与玉蕊白檀梅交叠在一起，馥郁馨香，恍惚间让他想起了与她成婚时的那个冬天。

遥遥的，已经能瞥见昭华殿的朱门了，他心底却萌生了退意。

运筹帷幄的帝王，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为一个女人而产生顾虑，还是同一个。

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的顾清禾，身着那件只穿过一次的金缕蝉衣，孤身站在风雪里。

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她淡笑，遍体的痛楚突然不复存在。

昨夜她吐血了三次，挣扎到今日，还是为了在临终之前，再在他心上剜下最后一刀呵。

现在一切都归于平静。她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回光返照。

澹无辞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背叛了朕。”他红着眼说。

“是，没错，我背叛了你。”

“朕不杀你。不要闹了，陪在朕的身边，好不好。”

分明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分明是她做了叛他之事，而此刻在摇尾乞求的，却是澹无辞。

顾清禾不语，而是兀自抬起了脚步，赤着脚在大雪中为他跳了一场舞。

怎奈何，还没有舞到一半，身子便软软地跌倒下去，像春日到了，雪山下河流的冰凌终将融化。

她喉头腥甜，倏然吐出一口鲜血，落在满园凋零的草木上，于枯萎处遍地生花。

顾清禾慢慢起身，被澹无辞一把搂进怀里，他沙哑地说：

“别跳了，我求你，不要跳了。”

将她身子腾空抱起的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原来怀中的女子那样轻。

“太医呢，快宣太医——”

他将她抱回殿内，此刻室里空无一人，他的咆哮无任何人应答。

澹无辞彻底慌了，更不知她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等地步。

她小脸雪白，没有半点血色，与窗外的茫茫雪幕几乎可以融为一体。

好似随时都可以从他怀里飘走。

“世子哥哥……”

一声迟到的呢喃，比千军万马更能迫击他的心脏，澹无辞只觉心中遽然一痛。

他终于意识到，他即将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