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暖香坞,碧好缩在被窝里乱拱着,时不时吸一下李漠身上的香味。
只因方才沐浴后,她趁他不备,将大半盒香粉都倒在了他背上,又假装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掉,实则是帮他涂匀了。
他上床后,身上香甜的气息尽数充斥在帷幔里,好闻极了。
“我想起来了,我跟你也有过嫁衣啊。第一天我来这里的时候,就是花轿抬进来的,嬷嬷说我是侍妾,只能从偏门入……”碧好含笑说着。
李漠却脱口道:“你是我结发妻。”
结发妻?碧好眉心微蹙,“不,我不是你的妻,我只是妾。”
“我说你是就是。”李漠箍住她软腰,将肥白肥白的心爱猫咪囚于胸膛和两臂之间。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我碧儿在意名分?可我只有你一个,也不爱谁,是你的一心人。”
他的情话说得好不自然,碧好顽皮嬉笑,躺在他暖和的怀里,阖上双眼,想起了去年年底刚来荔园的事。
那是一顶四抬红轿,承载着懵懂无知却又畏惧于世子名讳的林碧好,一路晃晃悠悠地进到荔园。
世子娶妾,排场不大不小,红轿后跟着几车嫁妆,十几个仆人,没有吹打乐声。路上行人有好奇的,问是谁家娶亲?
“嗨,是探花巷的林家,要送一个女儿去配雍王世子做妾。”
“啊,雍王世子?好好的姑娘怎生落到他手里了……”
轿内碧好立时掀起盖头,一对杏眸充满恍惚,巴巴地想:那去了还有活路吗?
可是,她也不敢逃呀。
落轿的声音使她眼皮一跳,连忙合上盖头,由一个嬷嬷把她牵进屋。
李嬷嬷道:“姑娘进了府,以后就称作姨娘了。大白日的,世子爷在大理寺忙着差事,不会回来那么快。姨娘就在房里先坐着,这嫁衣不能脱,等世子来了,您这盖头又得盖好。”
盖头下的碧好动了动头顶冠饰,点点头,内心挣扎一番后,细声道:“可是,我……妾身腹中一阵饥饿,有点,坐不住了。”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拿去吃啊。不过姨娘您可记着,在世子爷的面前可不能大吃,要温柔矜持,还有……”李嬷嬷对她一阵嘀咕。
吃好,喝了香口的茶,碧好避开众人视线,打了个哈欠。心想:这才下午,那人什么时候才回?不会是晚上吧。
趁机把嬷嬷打发出去,新姨娘挨着床柱打个盹儿,过了两刻钟,只觉腰背酸痛,而外面又没有动静,她便索性脱了鞋,躺上软床锦被,睡午觉。
直到被一阵橐橐的脚步声吵醒,嬷嬷摇摇她的肩膀,“哎呀天哪,姑奶奶你怎么睡着了?爷都回来了!”
有起床气但不敢发的新姨娘干瞪眼。
“不过,爷回了书房,估摸着晚上才会过来。”嬷嬷道。
新姨娘眸中顿时添了些光彩,“噢。那,几时用晚饭呀?”
李嬷嬷:“……”怎生娶了个大吃的?
园中为迎喜事,一天的菜色都做得精致鲜嫩,碧好一见来菜了,和下午吃的还不一样,遂精神振奋地挽起袖子去动筷,才吃两口,闻门外通报声:“世子爷来了,世子爷来了。”
“姨娘,快快,”嬷嬷抢了她的筷子,一把拽她到床边,盖上红盖头,“爷来了,记着请安的规矩。”
碧好还舍不得那菜呢,眼前就变成了一片黑,老实坐着,听他们在说话。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没。”他在回答李嬷嬷问他用没用晚饭。
李嬷嬷又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叫他可以揭盖头看新姨娘了。
碧好只觉脸上一凉,瞧见一件极贵极好的玄玉锦袍。
“新姨娘林氏给世子爷见礼了。”李嬷嬷高声吆喝道。
碧好连忙跪趴下,“林氏拜见——”他叫什么来着?什么官?最后只憋出个,“老爷。”
“起来,用饭吧。”头顶那男人说。
碧好顶着沉重的头饰起身,一看,是一个英厉睿智的年轻人,瘦长脸高鼻梁,束发戴冠,托着茶杯的手指白皙修长,身形矫健有力,显然是个会武功的。
果然也跟平时在街上见到的男人不同,他是皇亲国戚,有股人中龙凤的味道。
是还挺好看的,但就是,有点太凶了。
而且,好像在哪儿见过?
碧好心中好奇,便一直盯着他看,冷不防,被他冷冽的眼神一射,她连忙垂眸,几乎能听见自己心里的惊呼声,两手抓了抓自己的裙角。
天哪,真的好凶呀。
看都不给看。
怪不得外面的人都很怕他。
男人已经坐下来,李嬷嬷扶她到餐桌边上,又吩咐人去传菜。碧好一双大眼好奇地左右瞄了瞄,她可以坐吗?
就斗胆坐下了,不敢乱看,只看自己眼前的菜。他在用饭时有两个丫鬟在伺候,用公筷给他夹菜、盛汤,也一并给她,她只顾吃了,一声不吭。
待老爷放下碗筷,她才发现他们确实一句话也没说。
他吃得快,她却还没饱,还想再吃点呢,李嬷嬷扯她衣角暗暗提醒她,还说让爷稍候,先让姨娘去沐浴。
“姨娘一会儿可千万别害怕,躺在床上就行了,也别嚷嚷喊疼,忍忍就好了……”沐浴时,李嬷嬷又对她说一通。
碧好小脸徜徉些不解,想通了才惊讶地小声问:“——我要跟他一起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