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幼礼张了张口,不知道自己开口询问原因是否妥当。
此时的谢时韫没戴眼镜,他的侧脸一半陷入阴影,一半被路灯照亮。
他眼底是比夜色更深邃的漆黑,眼眸是比月光更冷的寒光。
这样的他,有一瞬的让时幼礼心理惶惶。
虽然她未开口,但他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想知道他们怎么死的?”
时幼礼点头,很快又摇头:“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她尊重他的选择。
谢时韫顿了顿,声音比刚才冷郁:“暴雨导致建筑塌方,我父亲直接埋了进去。”
恶劣天气,加上塌方,存活率与零无异。
他的手揣在口袋,反复错弄着银白色打火机,烟瘾莫名勾上来,但又强压着。
表面语调没有仍旧起伏,平静像是在将别人的事:“母亲得知父亲死讯,直接突发心脏病,当晚没抢救过来,跟着一起去了。”
至亲的相继离去,不过是顷刻之间。
转眼间,这世上只剩他一人。
十字开头年岁的少年,领了被层层克扣才到手的抚恤金,在外闯荡奔波,一边赚钱一边上课,学业险些彻底耽误。
其中辛苦坎坷,不言而喻。
时幼礼推算了时间,将一切串联起来:“那年我父亲在做慈善项目,他看中了你,所以他才领你回来。”
谢时韫扯唇,不知什么意味的笑了声,只是那笑过于轻蔑冷淡,让人觉得不舒服。
“多谢你父亲善举,善因结善果,造就他如今境地。”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带有明显的阴沉和冷意。
错愕两秒,时幼礼转而不悦:“难道你不该谢他?如果不是他,你现在……”
“好了,时候不早了。”谢时韫忽然抬腕看表,停止继续和她交流下去,“瑞青在公司楼下等着,送你回去。”
随后不等她回应,便直接朝前大步走去。
和刚来的时候相比,他的步幅快了许多,没有再有等她的意思。
隐秘的回忆录只为时幼礼掀开一角,还未等她再靠近窥探,很快便重新合上。
他变脸速度如翻书,时幼礼恍惚两秒才回到现实,瞧他清冷决绝背影,气恼得想要抬手砸自己的脑袋。
真是荒谬,刚才竟然在怜悯她最应该憎恨的人。
气氛冷淡不过是转瞬之间,两人坐在车上也相顾无言,中间距离宽成一条马路。
瑞青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二人应该是又闹了别扭,于是全程安静开车。
先送了时幼礼回去,车停到门口,时幼礼拉开车门下车。
下车前,照例对瑞青道了句谢,余光略过后排闭目养神的男人,“瑞助不愧金牌助理,不仅公司事务要事事做精细,深夜时间都要给老板开车。”
她话里是称赞瑞青,但暗里是在嘲讽谢时韫不做人,下属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瑞青挠头,不好意思笑笑:“时小姐,谢总很大方,会给我开额外工资。”
时幼礼翻个白眼,气连带发在瑞青身上,“真是主仆同气连枝,我替你说句好话,想帮你争取更多休息福利,你也不知道领情。”
说完,她甩上门转身走了。
瑞青有点尴尬,他回头看一眼后排谢时韫,故意问道:“谢总,您和时小姐认识多年,她不知道您不能开车?”
谢时韫不说什么,只是捏了捏眉心,将收在口袋的眼镜重新带上,没什么表情的开口吩咐,“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