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
只能勉强评价为“可看”的字迹上多出?了扭曲的一笔,彻底不?堪入目了,洛云姝却不?见丝毫愠色,端坐桌前?,当真像一樽瓷白的观音像。
一声低笑在身侧响起。
“字真丑。”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士可忍孰不?可忍!
洛云姝“啪”一下用力将狼毫笔拍在书案上,好容易维持的端庄随着这一摔笔的动作彻底裂成?碎片。
瓷观音的外壳碎裂,只剩一只眸中燃着怒火,目露杀气的桃花妖。
“姬、君、凌。”
洛云姝倏地?立起,但?姬君凌实?在太过高挑,负着手悠闲地?立在她跟前?,眼底藏着兴致盎然的笑意?。
“怎了?”
高挑身形给了他天生的从容,倒显得她是在猛虎跟前?舞动的幼蛇。
洛云姝坐下来,咬着后槽牙幽幽道:“别太过分?。”
“怪我?,出?言不?逊。”
姬君凌淡然的腔调里?只有一星半点的恭敬,他在她身后俯下身,抽去被写坏的宣纸扔去,摊开一张新的,再握着她的手一道执笔。
“您恐怕还不?知?道,晚辈尚未弃文从武之时,也曾‘一字千金’。”
卖弄。
洛云姝敷衍地?“哦”了一声。
他开始带着她的手,像教小孩子习字那般,带着她勾画。
是方才?她写的那行佛经?。
但?此刻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吹得人心不?在焉,身子也发软,想起昨夜藏书阁里?的疯狂。
这由他握着她手写出?的佛经?尤其刺眼,每一个字都像马上要张开口,阴阳怪气地?嘲讽她意?志不?坚定。
那行字又乱了,两个人也写着写着写到了榻上。
对这种不?需要给任何承诺的状态,洛云姝还算满意?,偶尔也会忍不?住调侃姬君凌:“你就不?怕那些古板的族老知?道你常流连山庄,让你到姬家列祖列宗面前?反省?”
姬君凌点了点她肩头?:“他们的规矩只能压制可压制之人,姬家本是书香门第,多出?文臣,我?的大司马之位虽离不?开姬家栽培,但?军功和兵马却是我?这些年亲自打下来的。”
“狂的你。”调笑虽调笑,洛云姝也不?得不?承认。
他有狂妄的本钱。
然而话音方落,听到外面似有人声,洛云姝本未多想,季城匆匆在外叩门:“长公子!”
姬君凌稍凝了眸。
洛云姝亦倏然从他身上爬起,撩过外袍披在身上。
季城跟了姬君凌多年,素来沉稳,便是天塌下来也能保留表面镇定。不?像此刻,嗓音发颤,步伐凌乱,听着还险被台阶绊住——
出?事了。
且还是不?小的事。
姬君凌套好衣衫,大步迈了出?去,自两人和好后,他在山庄与部下议事都鲜少避开洛云姝。但?这一次,他去到外间,刚开头?,察觉季城的神色不?对,又道:“出?去再说。”
又折返给洛云姝盖上被:“朝中事罢了,你好生休息。”
山庄的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