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小棠已裹着青布裙站在天膳阁后巷。
阿梨追出来塞给她的热馒头还揣在怀里,可她指尖冷得颤——自昨夜窗纸上那道影子消失后,后颈的灼痛便再未退去,此刻正顺着血脉往太阳穴钻,像有人拿细针一下下挑着神经。
"阿棠姐!"阿梨的声音裹着晨露飘来,"您至少带个护院——"
"不用。"苏小棠攥紧袖口的木勺,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件物什,刻着"甘"字的勺柄磨得亮。
她望着城南方向的晨雾,那里的灶神庙她曾听老厨头提过,说是百年前皇家祭灶的所在,后来因一场大火荒废,"我去去就回。"
城郊的石板路沾着露水,她走得急,绣鞋尖很快洇了一片湿。
越靠近庙址,后颈的灼痛越剧烈,仿佛有根线在牵着她往前。
等转过最后一道土坡,那座残庙便撞进眼帘——断了半角的飞檐挂着蛛网,"灶神庙"三字的匾额歪在墙角,苔痕漫过"神"字,倒像被人刻意抹去了。
庙门紧闭,褪色的红漆门板上有道新刮的痕迹,像指甲抠出来的。
苏小棠刚要抬手叩门,眼角瞥见石阶缝隙里闪着微光——是枚玉簪。
她跪下去,指尖刚碰到玉身便触电般缩回。
那是母亲的玉簪!
她记得清楚,十二岁那年母亲被主母罚跪祠堂,她偷偷送姜茶时,那支刻着并蒂莲的玉簪正从母亲间滑落,在青石板上磕出个小缺口。
此刻玉簪尾端的缺口还在,却比记忆中多了道红痕,像血渗进玉纹里。
"娘"她哑着嗓子,小心翼翼拾起。
玉簪触到掌心的刹那,温热顺着血脉往上涌,后颈的灼痛竟化作一阵酥麻。
庙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穿堂风卷着尘灰扑来,迷得她眯起眼。
殿内比外头更暗,供桌倒在角落,灶神像缺了半张脸,露出里头的陶土胎。
可当苏小棠跨进门槛时,供桌下的炭盆突然"腾"地窜起火焰,映得四壁壁画亮如白昼——她猛地抬头,差点栽倒。
壁画上的女子正望着她。
那是幅《灶神传》图,原本该画着灶神受祭的场景,可此刻所有人物都褪成了淡影,唯有中间穿月白裙的女子鲜活如昨:眉峰微挑,腕间的莲花胎记与她腕间的一模一样,鬓边斜插的,正是她刚拾到的那支玉簪。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头顶落下来,苏小棠差点撞翻供桌。
她仰头望去,壁画上的女子唇瓣微启,眼尾的泪痣随着火焰明灭轻颤。
"我是你的母亲,也是灶神的最后一位传人。"
"娘?"苏小棠踉跄着扶住供桌,掌心的玉簪烫得几乎握不住,"您您不是"
"被逐出宫后投了荷花池?"女子轻笑,壁画上的衣袂无风自动,"那是我让稳婆传的假话。
若不这样,侯府那些人怎会信我死了?"
苏小棠喉头紧。
她记得八岁那年,母亲被主母以"私通外男"的罪名赶出去,后来稳婆抱着她哭说夫人投了水。
可她总觉得不对——母亲临去前塞给她的木勺里藏着《灶神录》,那是只有御膳房掌事才有权翻阅的秘籍,一个被逐的粗使丫鬟怎会有?
"你以为本味感知是天赋?"女子的声音放轻,像从前哄她喝苦药时那样,"那是灶神之力的第一重封印。
它让你尝尽食材本味,却要抽走你的生气——你每次用能力后浑身软,可是?"
苏小棠猛地想起昨日给太子做樱桃酥,用了三次本味感知,结果半夜腿软得扶着墙才能挪步。
原来不是她体质弱,是
"这力量需要三重火祭才能完全唤醒。"女子的指尖在壁画上点了点,炭盆里的火焰突然蹿高,映出她腕间的莲花胎记,"第一重祭灶火,第二重祭心火,第三重祭命火。
若不完成,等封印撑不住那天,你会被这力量啃得连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