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为儿子整理衣领,手指抚过布料上不起眼的补丁,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筒子楼房间,与她过去住的洋楼天差地别。
没有佣人伺候的日子才过了一年,她就已经受不了自己生炉子、倒马桶的生活。
更可怕的是,周围邻居看她的眼神。
那些曾经对她点头哈腰的市井小民,现在敢用鄙夷的目光打量她。
"可爸爸说"刘耀祖欲言又止。
"别提你爸!"刘仙儿陡然尖利,随即又强压下来,
"他现在自身难保,我们得为自己打算。"
她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件藏青色的确良衬衫,这是她偷偷藏起来没被抄走的,
"换上,精神点。"
刘耀祖不情不愿地换了衣服。
刘仙儿端详着儿子,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剪刀,给他修剪起刘海。
"你长得也不错,"
她轻声说,“到了西北军区,工作稳定后。找个军官小姐,给自己找个靠山。"
刘仙儿又道:
“你爸被查前,还算做件了人事,把你想办法安排在西北军区宣传部。
你只要不惹事,一辈子也安全了。到那边报道,记得机灵点。”
收拾妥当,刘仙儿最后检查了一遍带给任家的礼物。
一包用旧报纸包着的龙井茶。
这茶是她藏起来的,真正的特级茶,现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刘仙儿看了眼破房子,最后拎起布包:"走吧。"
任家小院在军区家属区深处,刘仙儿先跟着儿子先到工作处报道。
然后在招待所住下,儿子刚调过来,还没有分房子的资格,需要找地方租房子。
但刘仙儿,先不打算租房子。
她要去碰碰运气,
“万一她这半老徐娘,进了任卫国的眼呢。”
反正她岁数大了,也能豁得出去。
这里的房子比起破败的筒子楼,简直不要太宽敞。
此时,刘仙儿对着招待所,斑驳的镜子左照右照。
把那盒印着洋文的鹅蛋粉,捧在手心。
这可是当年资本家丈夫从国外捎回来的稀罕物,用一点少一点。
但今天,她狠狠心蘸了一大把。
"任卫国啊!任卫国,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刘仙儿对着镜子飞了个媚眼,眼角细纹堆成小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