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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行舟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军装被冷汗浸透。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守在首长办公室外,警卫员劝不动,只好给他送来毛毯和热茶。
“贺团长,您这又是何苦……”老警卫员叹了口气,"林同志若在天有灵,也不愿看您这样糟蹋自己。"
贺行舟盯着走廊尽头那扇门,声音沙哑:“老李,你见过烧死的人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高温会让肌肉收缩,尸体呈拳斗姿势……可那天废墟里,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找到。”
老警卫员沉默了。
一个凌晨,贺行舟的机会终于来了。
首长临时被叫去开会,匆忙间忘了锁抽屉。
贺行舟像头蛰伏已久的猎豹,无声地潜入办公室。
那封信静静躺在抽屉里,落款是一个代号。
青鸟。
贺行舟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信纸。
他太熟悉这个代号了,那是林岁棠小时候的绰号,因为她总爱在院子里喂那些飞来飞去的小鸟。
信的内容很简短,全是工作汇报,可字里行间透出的思维习惯,分明就是林岁棠。
她分析密码时喜欢用波浪线标注重点,写日期习惯在年份外面画个圈……这些细微的小习惯,除了朝夕相处的人,谁会注意?
一滴泪水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贺行舟慌忙去擦,却越擦越花。他手足无措地将信按在胸口。
信封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华东军区第七保密局转交。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
贺行舟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眼底布满血丝。
终于辗转找到那个藏在深山中的保密单位。
“同志,请出示证件。”哨兵拦住了他。
贺行舟亮出军官证:“我有急事。”
哨兵检查证件时,他的目光越过围墙,死死盯着里面那栋灰色建筑。
林岁棠会在里面吗?她是不是正坐在某扇窗后,低头破译着密码?她……还恨他吗?
“贺团长?”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行舟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眼角带疤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正是那天在首长办公室看到的同款信封。
"赵明川?"贺行舟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还活着对不对?”
赵明川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他没有回答,而是对哨兵使了个眼色:“这位同志走错地方了,送他出去。”
“等等!”贺行舟一把抓住赵明川的手臂,“我只要一个答案!岁棠是不是……”
“贺团长!”赵明川厉声打断,“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违反保密条例!”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哨兵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贺行舟浑身一颤,转头望去。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抱着一摞文件,从训练场方向走来。
她穿着普通的作训服,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
“青鸟,”赵明川突然提高音量,“把文件送去档案室!”
那个身影顿了一下,低头快步转向另一条路。
贺行舟的血液瞬间沸腾。即使只是一个侧影,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认出来了。
那是他的岁棠!
“岁棠!”他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挣脱哨兵冲过去,“是我啊!”
那个身影猛地僵在原地,文件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纸页。
林岁棠缓缓转身,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位同志,”她轻声说,声音冷得像冰,“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