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透过廊下的葡萄架,在妙玉腕间的翡翠念珠上碎成光斑。
她今日没带茶盏,只提了个绣着梵文的布包:"林姑娘,佛堂新到了批西域经卷,我翻到几页金帐王庭的古老符文,看着和你书院里教的舆图有些像。"
我斟了盏茶推过去,茶烟模糊了她的眉眼:"妙师父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些符文记的什么?"
她垂眸盯着茶盏里的涟漪,念珠转得比昨日更快:"不过是些祭天的咒语罢了"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我盯着她眼尾那道细纹,突然想起拢翠庵里她煮茶时的模样——那时她的眼睛也是这样,像蒙着层雾。"妙师父可听说过金帐?"我端起茶盏抿了口,"我母亲临终前提过这个词。"
她的手猛地一颤,翡翠念珠"当啷"掉在桌上。
抬头时眼尾泛红,倒像是被茶烟呛了:"金帐是北疆旧称,如今早没了"
未时,阿昭抱着拓印纸冲进房里,辫散了半条:"林先生!
我查了《契符通考》,这隐纹是周制血盟契,象征立约双方以血脉为誓!"她展开纸,指尖戳着某个交叠的纹路,"您看这里,像不像林字的古写?
另一边"她的声音突然低了,"像金帐的帐。"
我接过纸时,指尖几乎要戳破薄宣。
耳边嗡的一声,案上的茶盏晃了晃,泼湿半幅舆图。
原来母亲不是病弱,是心里压着座山——座关于金帐王庭、关于林家血脉的山。
黄昏时,妙玉来辞行。
她站在廊下,风掀起道袍的衣角,露出里面月白中衣:"我要回拢翠庵了,佛堂的经卷还没整理完。"
我望着窗外渐沉的日头,突然开口:"若有一日,我手握金帐罪证,妙师父会如何选择?"
她的念珠停了,翡翠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沉默像根线,勒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她抬眼时,眼底的雾散了些:"当年我被送到贾府时,老尼说出了这山门,你便不是金枝玉叶。"她摸了摸腕间的念珠,"可有些东西,刻在骨血里。
若为天下计"她顿了顿,"我愿助你。"
我突然想起那年雪天,她捧给我的梅花茶——茶是热的,手却是凉的。
此刻她的手还是凉的,可眼底有了温度。
暮色渐浓时,风卷着槐花瓣扑在窗纸上。
我正收拾案头,忽听得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探头望去,影壁后闪过个穿青布短打的身影,行色匆匆往书院外走。
月光被云遮住的刹那,那抹衣角翻起,露出一线金线绣的图腾——是金帐王庭的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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