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董奉退下,王镜负手踱至药柜前。指尖掠过一排排药罐,忽然停在标注“金疮药”的格前。
她问道:“先生可曾统计过,用此药包扎的伤员,几成会化脓热?”
华佗顿了顿,回答道:“约莫六七成。老朽近来用蒸煮过的细麻布包扎,稍有好转。”
“不够。”王镜摇了摇头,“伤口腐败,实因肉眼难见之微物作祟。”
她取出一块药饼在掌心碾开,然后从袖中取出个铜制圆筒,两头嵌着水晶片。当圆筒缓缓对准药末,碎末在镜片下竟蠕动着无数细如丝的活物。
华佗凑近一看,惊骇万分,踉跄后退,连白须都剧烈颤抖。“这、这是?!”
王镜并未提及“细菌理论”,只是强调“秽气致病”。
“此乃‘显微镜’,乃是仙家秘宝,可将细微之物放大百倍,让人得以窥见肉眼无法察觉的隐秘世界。方才镜中所见,便是致病的‘秽气’,它们正是引世间各种病症的根源。”华佗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胡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目光紧锁在那神秘的显微镜上,嘴里喃喃自语:“显微镜……显微镜……果然是名如其物,当真是仙家宝物啊!”
在他心中,王镜身怀如此神奇之物,必是身负仙法,洞悉天机之人。既然她断言秽气致病,那必然不会有错。
想到此处,华佗神色变得急切起来,他向前探身,语气中满是求知的渴望:“依主君所言,那当如何应对这些秽气,才能杜绝疾病?还请主君不吝赐教!”
王镜将显微镜轻轻推至案几中央,烛光在水晶镜片上流转,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上面工整地画着简易的消毒器具草图:“欲除秽气,需断绝其滋生与传播。煎药之釜、包扎之布,皆要用沸水煮满一炷香时辰;行医者双手,可用烈酒反复擦拭。”
她指尖划过图中形似铜釜的器物,“此乃灭菌釜,以炭火加热,可将秽气尽数杀灭。”
华佗行医数十载,惯用的麻沸散需用酒调制,却从未想过酒水本身亦能成为除秽利器。记忆中瘟疫横行时,许多医者因触碰病患脓血而染病身亡,此刻回想,皆是秽气侵入之故?
华佗眉头深锁,声音中带着迟疑,“只是……民间百姓煮水尚需节省柴火,如此大费周章灭菌,恐难推行。”
他望着显微镜中仍在蠕动的细小生物,突然想起曾在剖开的病患腹中见过类似的丝线状虫类,只是肉眼所见远不及这般清晰可怖。
王镜早有预料,指尖轻点图纸角落:"可先从医馆做起。凡来诊者,用过的针具、碗盏皆需灭菌。若有瘟疫爆,便将病患集中隔离,每日以艾草熏蒸房屋,泼洒石灰水消毒地面。”
她忽然递出一只皮质工具袋,里面摆放着十数根细长银针。“这些针我已用酒精浸泡过,比寻常银针更能避免秽气入体。”
华佗颤抖着接过银针和图纸,他忽然问道:“敢问主君,可知这秽气……可有形状?”
王镜微微一笑:“有的。球形、杆状、螺旋形……不同的秽气,会引不同病症。待以后……我辈医学精进之日,便能看得更加清楚。”
华佗谨慎应诺。随后,他仿佛看见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正朝着他越打越开。
王镜忽听前堂传来婴儿啼哭,眉头微蹙问道:“医馆竟无单独婴孩诊室?”
华佗面露难色,“这……小儿多惧药气,向来是抱去后院……”
话音未落,王镜已大步走向前堂。只见年轻妇人正抱着哭闹的幼儿,周围挤满了其他患者。
她即刻唤来掌柜:“在后院设儿科诊室,再备些饴糖与布偶。小儿向来惧苦药,给些甜头才肯就范。”
转身时,王镜又注意到角落坐着个以纱覆面的女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华佗低声道:“是城南张记布庄的夫人,小产后便得了下漏之症……”
王镜沉声道:“妇科与男患混坐,实为不妥,明日即拨二千石粟米,在医馆西侧另开女科……”
王镜还向他展示了一幅前所未见的人体经络图,不同颜色的丝线绣出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重要穴位还缀着小珍珠标注。
老神医颤声道:“足少阳胆经与老朽所探略有出入……”
“先生且看背面。”
华佗翻转帛书,顿时倒吸凉气——背面用墨线勾画的骨骼肌肉图上,赫然标注着“阑门”“贲门”等脏腑位置,连牙齿都分出门齿、臼齿等名称。
王镜指点着图纸,与华佗交谈良久。
“内科需分消化、呼吸等专科……”
“骨科正骨前可先以透骨镜观之,看清骨头错位方向。”
“再加急诊。重患不分昼夜,随时施救。”
夕阳西斜时,两人已走遍医馆各处。王镜在骨折病人面前演示了夹板固定法,在面对疥疮患者时建议用硫磺水医治……
最终,华佗深深作揖:“主君今日所示,实乃开天辟地之见。老朽得以闻之,实乃毕生所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