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些,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多了。
那个叫白山镜的少年或许过的不太好,有点可怜,但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
降谷零自己也是福利院长大的。
“啊嘞,好奇怪。”萩原研二跟他开玩笑,“很少见零会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你好像不太喜欢那孩子啊。”
降谷零罕见地没有否认这种立场明确的话,“我只是担心,他给我的感觉不只是孤僻这么简单,总觉得不太好。”
看那名少年久了,会觉得后背骤然蹿起股后背犹如浸在冰水里的寒意。
白山镜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无缘无故会让人产生这种感觉就很可疑。
“是嘛?”萩原研二声音轻飘飘的,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他扭过头,向房间里背对他们的身影落去一眼,“我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啊。”
“就是有点不爱说话,我去和他聊聊。”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准备开门进去。
降谷零从背后喊住他,“一个理由,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他是第一个算吗?”
降谷零没理解:“什么?”
“不是多么复杂原因。”萩原抓抓半长的头发,有点局促的苦笑一声,“仅仅是因为他是第一个。”
“虽然只是协助,但这是我职业生涯第一个参与的案件。他是我在现场捡到的,是我拽他回警视厅的。就这么撒手不管我不放心。”
“我也知道自不量力想要拉一个人是很沉重的。我又不是什么没数的滥好人。但是所谓“第一次”总该留下点特殊意义不是吗?”
“就算很多年后我忘记当初的那份初心,只要看看当年的痕迹也一定能够回想起来。再说了越沉重的东西在生命里留下的痕迹才会越深不是吗?”
“所以你选的人是他吗?”降谷零愕然。
夏天还没有开始,还有很多很多的未完待续还没有发生。
而萩原却已经早早将唯一的机会压在了一个路边随手捡到的有点怪的少年身上。
“不然呢?我选鬼冢教官?饶了我吧看见他的脸我会做恶梦的。”萩原调侃,看见降谷零抿紧绷直拉下的唇,才正色轻声说。
“是啊,是我选择了他。”
“放心啦。零就是太过谨慎了。”他拍拍好友的肩,走了几步又回头眨眨眼玩笑道,“等我再工作个十几二十年,形形色色人见多了,也就不会再这样多管闲事了。”
他说完,推门进去。
在他身后降谷零无奈轻叹:“不,你还是会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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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一下,我是萩原研二。”身穿淡蓝警服的青年闲庭信步地走进来关上门。
白山镜耳尖微微一动,听出是把他带到警视厅的两名警察里更随和轻浮好说话的那个。
他的声音更加温和,尾音也总是咬着点不轻不重的笑意。
见白山镜无动于衷的不回头。萩原单手拖过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俯身凑上前。
“抱歉让你多等了一会儿,其实警视厅最近有一个针对你们这些独居未成年群体的特殊安全教育月活动需要你配合参与一下,你是我负责辖区里唯一一个对象,看起来以后我们要常常见面了。总之先交换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吧。”
他天生擅长沟通交涉,口吻含着三分笑意,如果萩原愿意,他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打好交道。
这人顷来时,白山镜嗅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淡淡的皂香,气息的侵袭感并不强烈,像股柔和环绕住人的五月的风。
白山镜忍不住轻轻抽抽鼻子嗅了嗅,试图分辨这股气味的构成。
海盐,铃兰,柠檬,还有白麝香随着这个人自身体温挥发后透过干净蓝衫的温暖味道。
是不会令人讨厌的味道,白山镜心想。
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六小眼睛高鼻梁深卷发。。。这些描述一个人简介有效的数据信息,白山镜就算记住了也没法迅速和脑海里认识的人挂钩对号。
他不是通过眼睛看到的数据来记住一个人的,他是靠感受触碰,在脑海里勾勒留下一个人的印象。
这些贮存在记忆里的模糊印象往往比身高长相这些确确实实的东西停留的更久。
白山镜认识的人里留给他的印象有的是西伯利亚针叶林里的凛冽雪松,有的人是西班牙海港透过手指的一束阳光。还有的人是下水道口盖着的发霉报纸或者腐烂放酸了的劣质葡萄酒,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同。
这个人是五月初生的铃兰,白山镜做出判断。
他回过神时,发现对方正略感好笑的看着他,清亮桃花眼弯起,淬着暖暖的光。
白山镜知道的警察里很少有像这人一样留长发,这让他看起来潇洒俊美的像个电影明星。但一想到这人刚才就这么看着自己像只小动物一样在空气里嗅来嗅去,白山镜有点淡淡的恼怒与羞耻,不发一言抿紧了唇瞪回去。
萩原故作不知地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歪下头,半长不短的黑发随这个动作滑落虚虚擦过俊美侧脸。他唇角噙着抹散淡的笑,一副如果不答应就会一直僵持下去的姿态。
少年浅灰的淡色眼瞳很有特点,落日夕光若有若无的浸蕴在里面。他看过来时像是野生的猫在观察判断人类是否可信。
稍许后,少年信了他随口胡诹的说法,点了下头轻声对他说:“白山镜。”
嗓音清淡温和,如同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