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落了一夜的雨,院子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esp;&esp;因为陈叔昨夜吩咐过不准其他人靠近,因此现下院子里的残花落叶无人打理,瞧着过分凌乱颓靡。
&esp;&esp;裴妄怀眸色深深,倏地扬唇轻笑了声,即使扯动唇边的伤口也毫不在意。
&esp;&esp;“这几日大概都会下雨,倒是个好日子。”
&esp;&esp;话落,站在他身后的陈叔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esp;&esp;他明白,裴妄怀决定已下,不可能更改。
&esp;&esp;脚步声远去,房间门被关上。
&esp;&esp;晨光微泄,裴妄怀收回最后一眼,终是将窗牖彻底阖上。
&esp;&esp;随后他转身来到床榻边,抬手封住自己身上的几处穴道。
&esp;&esp;关于双重人格,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寻过解决的方法。
&esp;&esp;但兜兜转转,无论是江湖术士亦或是名师名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esp;&esp;唯一听起来像样点的方法,便是在落雨日封住自身几处紧要穴道,强悍压制副人格的出现。
&esp;&esp;此法凶险,穴道被封还有可能令人出现幻觉,自残甚至自毁。
&esp;&esp;所以这些年裴妄怀从未尝试过。
&esp;&esp;但姜今也是他的底线。
&esp;&esp;裴时渊平日里无论做什么他都能容忍,但他万不该
&esp;&esp;裴妄怀一闭上眼,全是姜今也看向他时那失望又惊慌的目光。
&esp;&esp;将他死死钉在愧疚的洪流之中。
&esp;&esp;厌恶,唾弃,压抑
&esp;&esp;可在这其中,还夹杂着某些蠢蠢欲动的嫉妒和烦躁。
&esp;&esp;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亦曾生出若是昨夜同她亲密的人是他,那该多好
&esp;&esp;可这样的想法刚一冒头就被他狠狠压住。
&esp;&esp;“我们不能这样”
&esp;&esp;这六个字犹如紧箍咒一般,是压在他心上的重锁。
&esp;&esp;屋外的天再次阴沉,屋内的光线似被抽离了一般。
&esp;&esp;明明是清晨,却格外昏暗。
&esp;&esp;雨声响起,密密匝匝地砸落在窗沿上。
&esp;&esp;远处轰隆声不时炸起,闪电白光骤亮的一瞬间,是男人被分割出明与暗的冷硬俊容。
&esp;&esp;裴妄怀深深闭上眼,胸口气血翻涌。
&esp;&esp;封住多处穴道的影响正在逐渐侵蚀他,再抬眸时,男人凛冽的眼眸里布满凶狠和狰狞。
&esp;&esp;这凶狠,全是对他自己。
&esp;&esp;——
&esp;&esp;这一场倾盆大雨下得淋漓尽致,裹挟着雷电似要将天地倾覆。
&esp;&esp;风雨扑啸,凝曦院正屋里,却已经连续两日没有燃灯。
&esp;&esp;就连每日的餐食,都是紫苏和桂枝轮流端进去的。
&esp;&esp;直至第三天,正屋的门终于从里打开了一条小缝。
&esp;&esp;光线依旧昏暗,乌云罩顶几乎叫人分不清眼下是白日还是黑夜。
&esp;&esp;而此刻的主院正屋里。
&esp;&esp;“嘭——”
&esp;&esp;烛台倒落的瞬间,裴妄怀气血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esp;&esp;连着几日封住穴道,已经让他整个人处在力竭的边缘。
&esp;&esp;眼眶猩红,因为充血而变得阴鸷狠厉。
&esp;&esp;身上玄墨色的袍衫隐隐渗出血迹,是他为了压制副人格出现而不断自伤。
&esp;&esp;雨落不停的潮湿气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似要将他拽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esp;&esp;恍惚之中。
&esp;&esp;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esp;&esp;裴妄怀费力睁开眼,唇边勾起抹自嘲的笑,“真好,幻境中能见到你”
&esp;&esp;他朝她伸手,虚弱却又固执,“小也,能不能抱抱阿兄”
&esp;&esp;裴妄怀单膝跪在地上,面容早已不似平常那般肃冷,唇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