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他随手所摘,而是他亲手所种。
他说,阿嫱,我种花,就是为了来见你。
即便他不喜花粉,常常因此而难受得龇牙咧嘴。
——好似只有这般,他才有无数个,可以来寻她的由头。
而今夜风沉沉,吹得身前男子发丝飘扬,亦将卫嫱面上拂得微痒。
夜色沉浮间,她仿若看见当初琅月宫那个少年。他亦是这般捧着一束花,嬉皮笑脸地来寻她。
那时她会说什么来着?
少女掩去面上红晕,满脸关心地低头,挽起少年的袖口。
看他原本白净的手臂上,爬满了成串的红点。
每每看到这些红点,她便忍不住心疼。
少女两眼红通通的,活像只小兔子。
“你怎的……怎的又将自己弄成这样。”
李彻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她哭。
少年见不得她此般模样,一看她眼眶红了,声音赶忙软下来。他低下头,一面手忙脚乱地为少女擦拭着眼泪,一面温声轻哄着。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弄成这般,吓到你了。阿嫱,你打我吧,你打我。”
正说着,少年忽然举起她的手,便要往自己的心口处捶去。
阿嫱赶忙收回手。
同样微燥的夜风,空气间混杂着清甜的梨花香气。卫嫱微低着头,听见耳畔落下少年清朗的笑。
而今夜风飘扬,她微微掀起眼皮,抬眼看他。
——身前,男人面容较记忆中成熟了不少,可那一双眼凝望向她时,眼神里的深情之色,竟让卫嫱有着一瞬间的错愕。
他这是在做什么?
是在讨好她,或是在打什么感情牌么?
卫嫱回过神,伸手冷冷推开李彻。
许是她太过于用力,收手的一瞬间,她听见对方皱眉哼了一声,看上去似乎有些痛苦。
紧接着,有鲜血自他胸前渗出,染红了布料。
他歪了歪头,扶着胸口苦笑:“阿嫱,你当真想要弑杀亲夫。”
“莫这般说,你我二人并未成婚。”
“我这般做,只是弑君。”
“最多?”
李彻唇角笑意愈发浓烈。
“那可不得了,弑君这般天大的事,可是要掉脑袋的。严重些还要诛一诛九族,你那几个哥哥怕是连哭都没处哭。”
无聊至极。
李彻也不怕热脸贴冷屁股,他愈发贴近了些,低头在她耳边轻笑。
“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不然你多唤我几声阿彻哥哥,我便不让他们来捉你了,好不好?”
他吹出一口热气,落在卫嫱耳边。
她耳垂一阵酥麻。
卫嫱垂下眼睫:“李彻,我发现你真的很无聊。”
“我便知晓你会说这句话。”
李彻并不恼,反倒轻轻勾了勾她的头发丝儿。
她的衣服上总带着淡淡的梨花香气,发间也是如此。男人手指动了动,温和道:“那你可知晓,那日校场之上,我与你长兄打了个平手。”
“那又不能代表什么。”
李彻认真看着她:“不。这代表,从此以后,你的长兄便不能将我自南郡驱逐出去,代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可以一点一点地补偿你。”
“我可以用接下来的余生,忏悔我曾经所犯下的过错。”
“即便是长兄不再赶你,我也不止是有这么一个哥哥。”
闻言,李彻定定地看着她。片刻之后,他竟点头:“好。”
卫嫱不明所以:“好什么?”
“明日,我会亲自登门。你有多少个哥哥,我便去求多少次。我去征求他们的同意,让他们同意,放心将自己的妹妹交给我。”
哪怕如前日一般,再上一次刀山。
男人痴痴看着她:“待我做完这一切,是不是就代表着——”代表着他们再有机会,重归于好。
“李彻,你无需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