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清冷,声音亦冷淡。倒真是让卫颂以为,她对校场那边的情况毫不在意。
卫颂手指修长,轻轻捏了下杯身,端起杯盏。
“你可是想……知晓校场那边如何了?”
兄长说这句话时,他面前的茶水正悠悠冒着热气。腾腾的雾气遮掩住男子那一双精细的瞳眸,亦将其眸底情绪遮掩。
轻飘飘的一句话,也并未令卫嫱有所留意。她随意应了声:“定是长兄赢了。”
这话音刚一落,门外立马传来讯息。
“小公主,校场那边的比试结束了。”
得了首肯,对方掀帘入帐,于卫嫱身前跪下来。
卫嫱并未想到这二人的比试会进行这般久,她将手中杯盏放下,随意问道:“比试结果如何?”
不光是她,便是一侧卫颂心里也已然有了答案。
毋庸置疑。
谁知,身前之人却在此时打起了结巴。对方顿了顿,竟道:“回小公主的话,大殿下,大殿下与那人……”
“……与那人打了个平手。”
李彻接下了滕元整整三百招。
三百招,滕元并未因心软而放水。
接下这三百招,李彻自然也伤痕累累。据下人说,大夫已守在他帐口外,血水已流了一盆又一盆。
李彻伤得很重。
自马背上下来,状态愈发不好。
下人跪在卫嫱脚边,同她讲着先前校场内的场景。即便如此,男人攥握着剑柄的手未有半分松动。
他在守护着什么?
他到底在倔强什么?
卫颂看了身侧女孩一眼,她面色清冷,并未因李彻受伤而感动。
是了,李彻愿与滕元比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如若她因此便感动得热泪盈眶,那这天底下,是否只要有人愿被她的长兄暴揍一顿,那她便要涕泗横流以身相许?
她面容清平,命人将前院里李彻先前所种的花通通铲除。
卫嫱本以为,对方会因为养伤而消停几日,却未曾想过。比试完的第二天夜里,李彻便驾着轻功,前来寻她。
长夜如漏。
卫嫱方一走入帐,身后便横来一只手。
似乎怕吓到她,男人特意戴了指套,手臂上的伤痕累累亦用纱布包扎过。虽如此,卫嫱不必回头,便嗅到一阵浓郁的药草香,她抿了抿唇,清声道:
“方挨了一顿毒打,非但不好好于榻上养伤,还于此处骚扰我。李彻,你真是不想活命了。”
她的声音清冷,于夜幕间散开。
落入男人耳中,却莫名引得他“扑哧”一笑。
他捂了捂右臂上的伤口,歪过头来看她。
“阿嫱。”
男人双眉扬起,几分得意道:
“我说……你现在是不是在关心我呀?”
第84章084“我种花,是为了来见你。”……
关心?
“我只是怕你死在这儿,脏了我的地方。”
她说得冷冰冰的,李彻却仿若并未因此而难过。他听惯了对方这般冷言冷语,反倒愈凑上前来。
“不会死,不会死。”
“我向你保证,我若是死,一定挑个离你远的好地方死。保证不脏了阿嫱的屋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竟举起左手。
四根手指并着,作发誓状。
卫嫱回过头,只觉迎面药草香气愈浓。她撞上满腔的药草气,以及那一张眉飞色舞的脸庞。
他唇角勾着,一双眼瞧着她,仿若她便是什么灵丹妙药,一见到她,便是连身上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卫嫱忽尔忆起儿时,每当李彻生了场大病,或是受先生责罚之后,总是一个人偷溜出宫门,千方百计来见她。
那时阿爹总说,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三殿下自重。
少年表面应下,可翻墙爬树总是照干不误。
每每来见她时,李彻手中总会为她带来一大捧花。
这些花束与路边的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