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王便不再留情了。”
遽然一道凌冽的剑风,将树林也震得簌簌。
一片叶落在卫嫱袖口处,她面色平淡,将其拂去。
二百三十六。
二百三十五。
李彻左手用剑本就不太熟稔,而今右手掌心更是朝下渗着血珠。细细密密的水珠,蜿蜒处一大片的红痕。有人别过头,不忍去看。
二百一十三。
二百一十二。
滕元于马背上高声:“输给本王不算什么丢人的事,而今只要你认输,本王便就此收手。”
汗水黏腻,染着李彻的鬓发。他仿若感受不到身上与掌心的疼痛,只听见滕元的声音:
“只要你认输,不再纠缠本王的小妹——”
长剑横刺,捅破他的左臂。
胸口处亦冲上一股力,而后便是血流不止的钝痛,血肉模糊间,他忽尔嗅到一阵梨花香。清淡的香气,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道,一同涌入李彻的肺腑。
他抿了抿发白的唇,低声:“继续。”
他怎可降?
他不会降。
李彻手指紧攥着剑柄,指尖泛着一阵青白色。
“再如此,你会命丧当场。”
李彻:“不会。”
他的罪未赎,孽还未还清呢。
他还没有娶到自己年少时的爱人。
又怎舍得命绝于此。
他说得笃定,落入滕元耳中,却换得些许不屑的神色。
对方剑锋一挑,长驱直入。
长兄的剑术出神入化,无形之间,便可轻易取敌方项上首级。
尚未至一半,李彻便已负伤累累,故而接招时已显得几分狼狈。
待长剑再度划破他前胸的衣襟时,滕元的手顿了顿。
烈日之下,男人皱着眉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再继续,你会没命。”
李彻未答。
“喂。”
滕元高声。
“我说你会死的。”
“我不会。”
李彻忽尔出手,这一剑,他刺得又狠又快,滕元完全始料未及,瞪圆了眼眸。
“铮”地一声响,二人手中铁器皆震了震,滕元一阵吃力,勒紧缰绳朝后退了退。
日影灼灼,金晖刺透薄云,于人衣肩处投落斑驳的树影。卫嫱紧张地眼看着,不过一瞬之刻,长兄已稳下心神,重整旗鼓。
至于这后半场——
日头高升,即便是站在树荫之下,卫嫱仍感到十分闷热。
汗流了满后背,已然知晓结局,她无心再去看。
一侧,卫颂亦瞧出她愈难受的身子,扭头轻语道:“你若是站不住了,我送你回去。”
卫嫱点点头。
眼下着实也无甚好看的。
转身时,卫嫱余光瞧着,高坐于马背上的李彻,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
南郡的夏时较大宣要炎热上许多。
即便是坐在帐内,桌案上的摆台盛满了冰块,眼下仍难消半分炽热。少时,有下人端了盘冰镇西瓜入帐。新鲜多汁的瓜果,正适合消减酷暑的炎炎之气。
然,卫嫱只咬了一口,便将其放下。
坐回帐内,她却是兴致恹恹。兄长前来不知讲了些什么逗弄她的趣事,她并未听清,只扯了扯唇角一笑带过。
见状,卫颂叹了口气:“阿嫱,你可是在担心他。”
卫嫱怔了怔,回过神,下意识脱口而出:“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