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岚清垂眸颔首,“在下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心怀诡计,许是公主说得多,上清也听惯了吧。”
对面不?言语,眼底泛起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海的深处起了波澜,却又被表面平静尽数隐去,显然在等她继续讲。
将酒一饮而尽,“客卿其实猜得到吧,在下今夜挑明身份,全是为公主,我知道你们彼此有意,只是公主吃过不?少?苦,自小?困在楚宫,身不?由己,还请客卿用心,我身为属下,只盼望她可以平安幸福过下半辈子,若真情实意,不?如?将话说清楚,方能让女儿家?放心。”
今夜是怎么了!有太多的人让自己多走?一步,他又何尝不?想,可每一次伸出橄榄枝,对方都毫无波澜,而且就在半个时辰前,还心如?死灰,以为姒夭中意风岚清,没信心至此,哪敢轻举妄动。
无奈摇头,“女子心思难猜,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上卿此话差异,你——可是天下第一人啊。”风岚清不?觉想笑?,对方坦白里又带着委屈,简直出乎意料,“去猜一个有心于自己的女子,何必作难。”
“她对我有心,只怕风侍卫哄我吧。
丰臣由无奈变成苦笑?,“你虽然女扮男装,不?过她倒是很喜欢。”
“喜欢我!”
如?今换做风岚清愣住,不?过一瞬,又牵起唇角,“客卿误会了吧,公主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不?过怕在下尴尬,所以从未挑明。”
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呐,应是从安国回?来,受伤沐浴时被撞见,被人家?看个一清二楚,仔细回?忆从那次后,公主便?对自己格外亲密,如?果她是男子,对方断然不?肯。
想来仍是自己愚笨,没猜到对方了然于心,风岚清起身,再度施礼,“客卿,天色太晚,还是不?要一个人在书房得好。”
转身离开,余光还能瞧见乌羊靠在栏杆下打哈欠,这是她十几年以来第一次穿上曲裾,迈不?开步,伸不?展臂,若是前面来个敌人,剑都拔不?出,寻思还是换掉吧,早就已?经不?适应女儿身。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不?想穿女装,若非为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为了公主,绝不?会如?此。
其实让对方误会着也没什么不?好,倘若她能再多待些日?子,或许腾腾燃起的醋意还会让人家?越发?情深意重,可惜大婚之后就要赶回?墨家?总舵。
尽早让两?人明白心意,公主的日?子安稳,她才可以了无牵挂,到底丰臣是不?是个好的人选,目前仍拿不?准,毕竟谋士之心,诡谲多变,可对方的醋意不?假,进屋瞧见自己又离开,隐忍不?发?,所谓千金易求,真心难换吧。
也就不?得不?赌一次,倘若错了,脚步顿住,看春夜露水在枝叶间?摇摇欲坠,风吹树摆,月色中倾泄而下,倒像有雨似的,不?禁咬紧牙,若输了,她便?接公主离开。
琢磨得太认真,完全没注意到从书房出来,便?有目光紧紧追随,段瑞安站在屋檐下,简直快呆住,不?停对自己说刚才喝太多,连男女都分不?清。
他听人说今日?风岚清来,想对方还活着,十分高兴,拿两?坛酒到后院碰运气,准备痛饮一晚,哪知路过书房时看到个熟悉身影,因喝醉不?敢确定,快步向?前,发?现真是对方,正欲开口唤,却有灯火打在脸上,五官一清二楚,才傻了眼。
风岚清竟然身穿女装,姿容甚美,如?何可能!他虽一直认为对方女相,但从没想过真是女人,又寻思是不?是亲戚,奴仆认错,无论如?何,段御右对自己的神智都产生怀疑。
索性从腰间?卸下酒壶,整整灌下去,嘴里念叨醉了,醉了,肯定醉了。
夜更深,万籁俱寂,各家?心思,姒夭躺在榻上,烙煎饼似地翻来覆去,把两?个高枕一会摞起,一会儿散开,心里飘乎乎,晓得自己想去书房看,又拉不?下脸。
正在辗转反侧,却听门吱呀一声,有人来了,三更半夜,她素来不?喜欢侍女在屋内,乌羊身为男仆,更不?敢推门,心口扑通跳,总不?会是那个鬼终于忙完吧。
屏气凝神,全心贯注用耳朵听,眼睛只盯着荡悠悠帷幔的影子,飘在墙壁。
对方小?心翼翼脱外衣再上榻,轻轻躺着,动作轻柔,就怕把她吵醒,姒夭咬紧嘴唇,素来心里有话,从不?藏掖,索性翻个身,恰巧那两?个枕头被踢到脚下。
毫无阻挡,四目相对。
眸光相触,纵然在暗夜里,瞳仁也被银月照得雪亮,她迫不?及待地开口:“我问你,为何睡到书房!今夜与伍大夫会面可出了事,明知人家?在等消息,竟一个字也不?讲,真靠不?住,得到好处就把我忘了,是不?是已?经办成,却存心耍赖,再说天那么冷,你待在书屋,万一冻坏,生病还不?是我照顾,全是坏心眼。”
君子好逑(二)
姒夭越说越火,非要撒气似的,刚才等的时间太长,所有委屈一股脑往外?倒,“以后有事再别告诉我,也别问?我?要法子?,我?都不管,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当我?是什么!就算屋里的小猫,小狗也要说一声呀,你——怎么回事,为何不回话!理亏嘛。
丰臣抿唇,“夫人一下说这么多,让我?回哪句啊,再说当初可是你问?的我?,并非我要你想办法吧。”
“这个鬼,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砰地躺回去,将被子?裹紧身?体,再不吭声,心中翻江倒海,兀自?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