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烂摊子,搞不好你也会陷进去,如果搞好了,你赵孟静就可能入阁拜相,圣上这是在下一届内阁物色人选呐。”
邵淙暂停画面,看她,“爷爷已经高龄,话语权不再如从前,而父亲如今在物色真正的接班人,你害怕会陷进去这种斗争。”
邵商闷声嗯,又心有不甘,“当初CHSC陷入危机,母亲变卖嫁妆,拿了十几个亿给父亲,还出售自己的股份拯救水火,结果到头来呢,被父亲彻底稀释股权,舅舅被架空,最後母亲离婚不成,开始生病,卧床不起,然後意外车祸。”
邵淙握遥控器的手攥紧了一寸,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不去想母亲生前残喘在病床上的模样,拇指按下播放键。
房间内紧接传来赵贞吉的声音:
“我不作如是观,功过从来结伴而行,我不求有功,无过便是功。”
放到这里,他再次点击了暂停,“看懂这句话了吗?”
“无功无过最是难。”邵商咬嘴唇。
邵淙关了电视,态度极其认真地传授妹妹经验,“比起立下所谓的汗马功劳,博取衆人认可,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住CHSC的大局,不被董事会的人找出任何马脚,不被父亲那里的人挑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那你呢?”
“我会在背後帮你,前提是你稳得住阵脚。”邵淙一字一顿道:“CHSC不能流落他人之手,母亲以前最疼你。”
“可是她生前遗愿是我能幸福,有个好归宿,”邵商一巴掌拍在沙发上,声音颤抖,“才不是让我卷入你们的继承权稀斗争!你别拿母亲疼我来道德绑架!”
“邵商!”邵淙语气严肃了点。
“……”
“那你别听我的,听父亲的,离开集团去嫁人,也不用享受你以前的潇洒生活了,好好相夫教子,做个废物联姻工具就能不愁吃喝,活完这辈子。”邵淙语气平和,却把话说到最难听,还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润喉。
邵商气得手抖。
邵淙自顾自地看起手机。
忽然一颗草莓朝他扔过来,砸到腿上又咕噜滚落到地上。
他手指一顿,擡眸看那双怒目瞪圆的脸,弯腰捡起,丢进垃圾桶,徐徐道:“没有谈判资本就和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自由和幸福都是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收收性子吧。”
说这话时,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此刻躺在病床那小姑娘惊天动地的爱情惨事,想着想着,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之痕。
邵商看着那笑,以为哥哥是在恨铁不成钢,不禁反思起来,慢慢觉得自己那些话太过任性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业要干,还要重振母亲留下来的东金,但是如果我没有这个能力呢?不仅砸了你的名声,更是。。。。。。”她说着,声音提高了,却有些哽咽,眼睛也红了,别过头看一边,压着嗓子说:“我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你别管我。”
邵淙只说:“我相信你。”
在一处黑暗中,一滴眼泪滑落而下,诺大的客厅只剩电视的动静,屏幕上的画面一帧接一帧的过,许久之後,那盒草莓还剩半盒被放在桌子上。
“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嗯。”
“晚安哥。”
人走到门口,邵淙起身,轻声喊住她,“有问题随时找我,不论什麽事,别自己扛,我永远是你後盾,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
邵商怔了怔,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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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开春仍寒峭枝头。
沈逸回到公寓已经凌晨,路上打周杳杳电话仍提示关机,最後收到时晋消息确认她在医院了才放下悬着的心,躺上床,却睡得很浅,断断续续被梦惊醒几次。
天微亮时刻,他睁眼望着天花板,大脑不间断地闪过梦里的几个画面。
——她彻底与他诀别。
他赶到机场时,她已经登上飞机,他打出那个电话,听着电话那头冰冷的空号提示音,头顶响起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声。
她悄无声息离开了。
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找了好几年都杳无音讯,仿佛过去那些年的光影是在另一个平行时空。
——重逢的街头,她视而不见他。
他拉住她,问她:你恨我吗?
她说:不爱不恨。
他不罢休的地追问:我还有可能吗?我现在可以娶你了,你答应等我的……
她不耐烦地打断他:沈逸,你别幼稚了,我凭什麽等你,我们早结束了,你往前看看吧,我已经有新的生活了,不要烦我了。
——她携手一个男人步入婚姻殿堂。
……
他试图追上去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
他喊她,却发不出声。
……
梦越来越模糊,他闭上眼睛,逼自己重新陷入梦境,可拼成梦的碎片却在不断散落,在空中灰飞烟灭,最後甚至连周杳杳穿婚纱的背影都化成泡沫。
沈逸想到头疼,感觉脖子上有双手在不断拢紧自己,窒息感越来越重。
胸口的悸动愈发强烈,他按着心脏的位置,另只手撑着床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大口呼吸了几下,还是平复不了这种难受,过了很久才缓过来点,可那股疲惫感迟迟不褪,还在一点点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