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群油头粉面的人堆里实在耀眼。
年纪轻,位份高。
她觉得这人的来路故事兴许比沈砚清更精彩。
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位邵总是?”
“东金的少东家啊。”
“没见过啊。”
“这是咱们幕後老板,你当然没见过,香港CHSC海运知道吗?他就是邵华诚的长孙,尊贵的不得了,五房姨太太里,他父亲是大房出来的长子,他母亲也是八擡大轿娶进门的大房,真是羡慕不来。”
一直察言观色的张总,拿起酒杯,上前一步,对周京霓谄笑,“周总,那您陪好邵先生,之後的事放心交给我。”
周京霓皮笑肉不笑,“张总别乱用词,邵先生是来视察工作的。”
“。。。。。。”
邵淙置若罔闻。
“您看我,怎麽喝多了乱讲话,失礼失礼,”张总连忙拍拍嘴,双手托起酒杯一饮而尽,低眉敬两人一笑,“邵总第二日有什麽安排,我随时陪同。”
话音落下,与张总一道的另位老人见缝插针,欲借旧情攀附关系,“邵先生,还记得我吗?咱们已有七八年未见了,当年我父亲跟着您外公白手起家,第一次见您时,您开穿开裆裤呢。。。。。。”
周京霓噗嗤笑了。
对方立马瞧她一眼。
一直缄默不言的邵淙开口了,声音充满了磁性,好听清朗,音量也很低,可他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你哪位?”
就这三个字,谁听了都笑不出来,对面两人脸色变了又变,硬是维持住了笑,就是难看至极,一个字都不敢多言。
周京霓在心里默默想,真尴尬啊。
“周京霓。”邵淙忽然喊她。
周京霓忙擡起头,撞进那双随和笑着的眼睛里,见这人扯了扯领口,似笑却目中无人,也没讲话,心里不明所以。
“怎麽了邵先生?”
“你说呢?”
一来一回,气氛紧绷起来。
“。。。。。。您指示。”她心中迟疑着。
邵淙半眯着眼睛挑了挑眉,俯视着她,目光扫向其馀几人,说:“东金不养闲人,记得清理门户。”
“。。。。。。”
“是邵总。”周京霓应。
怪不得京城头一号的沈砚清都喊他一声邵总。
年近花甲的老人都要尊他一声邵先生,但也难免,这样一位风流故事满天飞的高调人物,看似不着调,实则工作严苛。剥离家族,单枪匹马从温哥华闯回香港,从操盘手变成资本,未满三十将仁丰投资打造成全港最大的PE投资品牌,投资规模巨大,业务极为广阔,早期VC起家,专注境外市场,聚集科技,通信,医疗,金融服务四大领域,足迹遍及发达国家,如今携外资撬开大陆市场,手拿红头文件靠拢政策,与政府合作。
这样优秀的天才投资人。
她对邵淙多了一分欣赏。
“周小姐还不走?”邵淙笑起来。
周京霓恨不得一秒内离开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但此刻身份不同,她端起面前的酒杯,邵淙也并不拦她。全部喝下肚,她笑吟吟的和这帮老狐狸们赔了个不是,走出这道门了,邵淙才淡淡说道:“周小姐真是海量,就是不知道喝这麽多,融资谈的如何了。”
“快了,”周京霓摸不准邵淙的意思,也不敢猜测,只能实话实话,“主要是不好对付,大家都知道东金现在的情况,没人愿意赌。”
邵淙不动声色,“那还喝成这样,也不怕出意外。”
周京霓看着他慢悠悠点烟的模样,似乎刚刚那话只是走过场的询问,心压根不在工作,心里有点异动,也有点无语。
为何喝这麽多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要拿下资金方。
但光凭专业能力和三寸不烂之舌哪够,碰上中国投资方,这种事必然要经历人情世故啊。邵淙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不过她懒得拆穿,“您不是下个月来澳洲吗,怎麽今天就来了。”
邵淙没回她这话,“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周京霓报了酒店名,随他钻进车後排,途中犯困睡着了,不知道经过哪条路,颠簸醒了,实在想吐,连忙喊停司机。
四周一片荒凉,路灯闪闪灭灭。
她晚上没吃几口饭,这会儿彻底吐干净了,胃酸烧得嗓子痛,嘴里泛苦,浑身没劲儿,就这麽毫无形象地蹲在草丛边,想倒头就睡,缓了好半天,按着太阳穴站起身,转身就看见一道黑漆漆的人影挡在面前。
她没看清,心一慌,下意识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