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宝莲发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顿时浮起一层水光,像是?在?白瑾瑜那里?受到了侮辱似的,瞪着她委屈道:“白小姐是?看?不起我,觉得我这个受人接济的人,送给恩人一张相片,是?在?玩什么手段吗?”
白瑾瑜有趣地动了动眉梢,微笑着,并不受到她情绪激动的影响,说:“你有没有玩手段,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也不必我来觉得。即便是?你耍的手段,也无不可呀,不过手段也有奏效不奏效之?分,明知道不奏效,还要一意孤行地去进行,岂不是?凭白让别人看?笑话?”
又说,“这世道对于女子?而言,本来就不大容易,懂一点手段,总归对自?己很有利。我就有一个不懂耍心眼的妹妹,要不是?生在?我们家,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她说这话并不带有恶意,不过姚宝莲拿敌对的眼光去看她,听?什么都像是?针扎耳朵似的。
她本意是?要挑起白瑾瑜的嫉妒心,好狠狠敲一笔竹杠,可谁知道这白小姐就像老僧入定一般,说什么她都不生气?。拿不下姓孟的,姓白的也是?油盐不进,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真是?铜墙铁壁一块!一个也不能击破!
姚宝莲眼看?一文钱也捞不到,近乎是?气?急败坏,又听?见白瑾瑜问?了她一句成绩怎么样,那火气?便直往脑门上冲,冷哼道:“成绩管什么用?但凡孟先生肯多一点好心,我何必还要费劲读这些破书?!”
她偷觑了白瑾瑜一眼,一想到自?己往后兴许就要跟了黄老板,多叫人不甘心!反倒生出一股勇气?来,可怜道:“白小姐,孟先生真不能多一点好心吗?那您呢?我看?您一定生在?富贵的家庭,什么也不缺,您这样大度,就把您的好心,分一点给我吧!”
在?她上一句话说出口时,白瑾瑜的笑容便已经收敛了,人虽是?微笑着,眼里?却透出一点冷意,反问?道:“孟西洲和你非亲非故,白白出钱让你上学,还不够好心吗?”
姚宝莲抽噎道:“不够,不够。这学上过三?年,总要毕业的,那之?后我可怎么办呀!”
白瑾瑜望着她冷笑道:“但凡你好好地读书,毕业之?后,还能找不到事做吗?这样的问题还要问?,足可见你是?个蠢货。”
白瑾瑜虽然气?场强势,说话却从头到尾都挺和气?,不然姚宝莲也不敢蹬鼻子?上脸地开条件了,此刻突然骂出一句“蠢货”来,姚宝莲倒懵了,抽抽搭搭的声音也停在?了半当中。
她也是?被姚宝莲的无耻磨光了耐性,喝口清水下了下火气?后也不兜弯子?,直白道:“我说错你了吗?不要说孟西洲瞧不上你,就是?我,也要瞧不上你。换作我是?你,有这样一个机会,非得把书念透了不可,以?后做什么不行?学到手的本事,换谁都拿不走。”
姚宝莲讥讽道:“好漂亮的话!像你这样吃穿不愁的大小姐,还懂我的苦呢!”
白瑾瑜根本不和她对辩,自?己那一堆烦心事说出来,她就能懂了吗?真是?笑话!
姚宝莲见她只是?挂着冷笑,并不做声,好像把她心里?的弯弯绕绕都看?透彻了似的,那一阵心虚又冒出头来,掏出手帕来擦着眼角,哭道:“我们穷人没有本事,当然斗不过你!你去告诉孟先生好了,吹一吹耳边风,让他把他的‘恩赐,都收回去好了!”
说着,呜呜呜地小声哭起来,还不忘在?手帕的遮掩下,偷看?白瑾瑜的脸色。
她心里?真害怕白瑾瑜要去告密哩!好歹学校是?很显示身份的地方,每月三?十的生活费也绝不可缺少?,她知道今天惹怒了白瑾瑜,为了保住这最低的资助,这才故意使出这一招激将法。
有钱人家的小姐们都清高?得很,自?己摆出料定了她会去告密的架势,她反倒要为了自?证清白,绝不去那样做了。
白瑾瑜看?她演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好笑了。不过姚宝莲的生活费和学费,她可不会去干涉,私心里?甚至赞同交到她毕业为止,甭管她是?不是?老老实实去上学。
一来,不管初衷如何,这都是?孟西洲的善举和好心,她没有不支持的。二来,设若将资助中断了,如姚宝莲这样升米恩斗米仇的人物,势必要极力地抹黑对方,叫他背一个不“善始善终”的骂名。要是?孟西洲受到如此污蔑,自?己才是?真要感到生气?。
不过想归想,面上却不想让姓姚的太过如意,故意坏心眼地说:“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我看?你并没有读书的心思,一样要帮助,为什么不帮助一个求学无门的人?这钱花出去的意义,就大很多了。”
见姚宝莲愣愣地望着自?己,又冲她一笑,套用她的话道:“孟西洲好说话得很,我轻轻吹一下耳边风,他没有不答应的。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即便事后想起有你这么个人,改也改了,谁会在?意呢?”
她的笑容和思维硬是?震慑住了对方,等姚宝莲明显地着急起来时,已然错失了纠缠的机会。白瑾瑜早已会完了账,任凭她急匆匆地追出咖啡馆,人已坐上洋车跑了。
白瑾瑜带着畅快的心情离开咖啡馆,一面扭着头随意地看?车窗外?的风景,一面想:今天这一桩事,倒很有趣。照说姚宝莲此人和我没什么关系,是?因为孟西洲的缘故才来我面前叫板的,不过她既然决定了私下里?找我,我也没必要都告诉给孟西洲,他管我怎么对付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