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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方青骆和陈伯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时，候诊室里也只有三五个病人。

人不多，没等一会排队叫号系统就叫到了陈伯的号，方青骆跟着陈伯一起进了诊室。

方青骆站在陈伯身后向关屿白点头示意，关屿白却在看向他时目光多停留了几秒，心里暗想着，“看起来果然不太好。”

关屿白今天给陈伯做检查时，难得有时间可以聊上几句。

“关医生，听青骆说过完年你就要去别的科室，以后不会来鼓浪屿出诊了。”

“是啊，陈伯，以后你就挂杨主任的号，我手上的病人都交接给了科室的其他医生。我给您看了，您最近血糖控制得挺好，视力也恢复的不错，暂时不用调整胰岛素的剂量，不过平时还是要多注意饮食控制和适当运动。”关屿白说到这，又补充了一句，“尽量不要喝酒。”

“是啊，我都很久没喝酒了，谢谢关医生，今天再给我开两支胰岛素吧，过年过节去医院不太方便，我放在冰箱里备着，反正都要用。”

“行，我给您开，您一会去药房取。”关屿白在门诊病历上记录陈伯的复诊情况。

“那个……关医生，我一直想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感谢，刚才青骆跟我说，可以邀请你今晚去我家一起吃年夜饭，他亲自下厨做一桌，不知道……”陈伯终于开口邀请，但其实他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哦，青骆亲自下厨？那我一定要留下来尝尝。”关屿白看着陈伯说道，“吃完饭我可以帮忙收拾。”

“好、好好，”陈伯有些激动地说道，“青骆说你会答应，我一开始还不相信呢。那我去药房拿了胰岛素就先回去准备着，青骆你留下来等关医生，门诊下班后带着他来家里。”

“没问题，不过您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我做饭很快的。”方青骆说道。

陈伯走后，方青骆就在候诊厅里等着关屿白，等着等着他竟然睡着了。最近他每天都有按时吃抗抑郁症的药，症状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屿白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轻声唤道，“青骆，我下班啦，走吧。”

方青骆醒过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关屿白，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他微微勾起唇角，好像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等的那个人一般，表情带着几分喜悦和羞涩，“不好意思，等的睡着了。”

他不经意的微微一笑，却撩拨着关屿白的心弦。

“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你逛一逛鼓浪屿，然后你再带我去陈伯家吧。”

方青骆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声音带着些慵懒，“好啊，不过来这么多次，我竟然还不怎么会认路。”

“没关系，我认路就行。”关屿白看着他，静静地说道。

即使是在冬季，鼓浪屿上的三角梅也依然在盛放，红艳似火。

方青骆没有问关屿白要带他去哪，既然也不认路，便只需要默默跟着走就行了。

“大多数人觉得鼓浪屿上最有名的景点会是日光岩、菽庄花园、毓园、海天堂构等等这些，但是知道鼓声洞的人却不多。岛的西南端有一个海蚀溶洞的礁石，每当海涛冲击，发声如擂鼓，礁因名‘鼓浪石’，岛也因之得名‘鼓浪屿’。”

“这个我只听闻过但没见过，所以我们现在是去那里吗？”方青骆问道。

关屿白点点头，他带着方青骆穿过一片海滩，在离听涛崖不远的地方就是鼓声洞。

他们刚走进洞里时，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墙壁上，方青骆的眼睛一时有些没适应。但身体感觉到有一股凉意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关屿白在此时，牵住了他的手。

方青骆挣了一下没挣脱开，又有几分眷恋来自关屿白指尖的温热，正犹豫之际，人便已经被他牵着继续往前走了。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灯光将影子渐渐拉长，最终交叠为暧昧的暗影姿态。

整个鼓声洞长度并不长，几分钟就可以从头走到尾，不过这一路行来，他们也没有遇到其他人。

出了鼓声洞，外面是滨海栈道。岛屿和大海相望，尽显浪漫与温柔。

“今天的海很美，这里是最靠近海的防空洞。”关屿白看向大海，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氤氲开一片缱绻。

“你……放开我。”方青骆想将手抽回，关屿白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方青骆，本来有些话我想晚一些再跟你说，但我现在却有些等不及了，你……能跟我在一起吗，我想带你回家。”

“跟你……在一起？”方青骆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我以前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医生，他们总是会把最坏的情况告知你，在我听来无非就是我有病，病了很久，没法治和随时会猝死。”

“不是的，没那么严重……”关屿白转头看着方青骆，“你心脏是有一些问题，但你还可以有我。”

“……”方青骆略微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关屿白，我不喜欢男人。”

关屿白平时总是带着几分冷漠疏离感，也几乎很少露出笑容，闻言却忽然笑了起来，他说道，“方青骆，谁要你喜欢男人，我只要你爱我。”

“我没有爱的人，不喜欢被人束缚，也不想成为别人的遗憾，我想做自由的风。”方青骆抬起另一只手，让海风萦绕在指尖，但终究什么也握不住。

关屿白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有些瘦弱，又那么倔强，“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每天会有许多人和你擦肩而过，其中极少数能幸运地抵达你的岛屿，而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与你一见钟情。你知道什么叫宿命吗，世界上的人有千千万万，唯独只有你让我一见钟情。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救你，你的这条命便是我的。”

关屿白说完也不等方青骆回答，他倾身往前，在黄昏暮色中贴上了方青骆微凉的唇。

方青骆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混乱，那些记忆疯狂地叫嚣着又要冲出来，但又被一种更为浓烈的欢喜稳稳压制着它们，无法挣脱。

关屿白的吻浅尝辄止，温柔克制，“觉得恶心吗？”

方青骆用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唇，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来自关屿白嘴唇的柔软触感，“还好，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你知道，真正的直男是掰不弯的，而那些被掰弯的人也许原本就不是很直，性取向具有稳定性。我虽然觉得自己不喜欢男人，但我好像也不喜欢女人，我甚至……没有喜欢的人。”

方青骆抬眼望向远处的海，海天一色，幽深的蓝色仿佛能融化自己，“其实，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但我一定会是先走那个，所有离别的苦痛只会留给你独自承受，你能接受吗？”方青骆又说道，“即使你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我希望你可以永远幸福。”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关屿白忽然说道。

“我以为你会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过这首诗我也很喜欢，走吧，再耽搁下去，我们今天的年夜饭就没着落了。我厨艺应该还算不错，今天终于有机会展示一二。”方青骆一边说着一边沿着栈道往前走，他的声音顺着海风传来，“我不认路啊，你快点来带路。”

关屿白看着方青骆渐渐远去的身影，迈开长腿追了上去。果不其然，他还是被拒绝了，但又好像不是自己预想过的方式和理由。

拒绝是一种艺术，方青骆深谙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