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肆盯着虎头鞋看了会?儿,毫无血色的指尖轻轻摩挲在那双小鞋子上,鸦青的瞳孔落在虎头鞋上许久也不?曾回神。
直到木窗发出咯吱响动,须臾,一道?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
林祈肆的眼神才?从失魂般的状态恢复过来。
站在窗前的黑影掀开透头上的斗笠,窗外的月光照进了那人满头的银丝。
那人的皮肤苍白无色,面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皱纹,浑身透着苍老?死气,唯有一双像杏花一样的眉眼像是明媚少?女才?拥有的,那双眼睛看向林祈肆,扯动嘶哑难听的嗓音,“我想见她。”
林祈肆抚摸虎头鞋的动作微停,语气不?轻不?淡道?,“还不?行。”
闻言,那黑影变得急促起来,“我的时?间不?多了,你我都是罪人,我只?有这最后一个?渴望。”
林祈肆眼睫慢慢垂落,他似在认真思考那黑影的话,喃喃轻声,“是啊,都是有罪的……但现在还不?能,你总能见到她的。”
“什么时?候?”黑影问,沙哑的嗓音隐隐有些哽咽。
话落,站在床前的青年嘴角浮浅浅笑意,像是看淡生死般,瞳孔空洞无光,淡如清风的声音回响在阴暗无光的放间内。
他说,“在我死后。”
宫变“阿招啊,睡一觉,醒了我们就拜……
小乾跃夜晚闹着?肚子饿,以?往的时候,陈阿招都会吩咐御医去膳房给小皇帝随便做点点心糖食类的东西裹腹。
可这次,陈阿招主动抚摸乾跃的脑袋,决定亲自为他做一碗羹汤喝。
闻言,小乾跃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两?只手?捧着?脑袋,乖乖地坐在榻上说,“儿臣乖乖的不闹,坐在这儿等着?母妃。”
陈阿招去了御膳房,熬羹汤的过程中,支开所有?宫女太监。
她紧张地从袖子中掏出南辰王给她的药,倒入汤中,这药无色即无味,可毒性极强。
好在,南辰王告诉他不会让人有?一丝痛苦的死去………
陈阿招珉紧唇,内心思绪如麻乱飞。
她搅拌着?汤匙,内心喃喃,“乾跃,你别怪我……你我本就?没有?关系……我犯不着?为了你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你这辈子身为帝王,实为傀儡,就?是我不动手?,待南辰王造反后,你我的下场也不会好过……我早日帮你解脱吧……”
她麻木僵硬地盛好一碗热汤走进殿中。
寝殿内的乾跃果然还在等她。
幼小的帝王穿着?浅黄寝衣,眨着?大而明亮的黑瞳,喜笑颜开。
“阿娘。”突然一声?亲昵呼唤,让陈阿招手?中的汤险些掉落。
“你刚刚……叫我什么?”陈阿招无措地看向乾跃。
乾跃有?些羞涩地垂下脑袋,在陈阿招走近他身边,他藏在被褥中的小手?慢慢探出来,捏住陈阿招的裙角。
“我叫你阿娘啊……这也是朕从民间?话本上听来的叫法……民间?孩童不都是称呼自己的母妃为阿娘吗?”小乾跃眨巴眼睛问。
他盯着?陈阿招青涩懵懂的脸颊,忽然低低一笑,“虽然阿娘看着?很年轻,都跟朕的一皇姐们差不多岁数。”
陈阿招珉了抿唇,告诉他,“可这称呼是民间?百姓这样叫的,你身为帝王不能这样称呼。”
“那好吧,我还是叫你母妃吧。”乾跃视线移向陈阿招手?中的汤碗,眼睫上下闪动,“母妃为我做的是鱼汤吗?太好了,乾跃最爱喝鱼汤了,母妃果然什么都懂我。”
眼见乾跃伸手?要过来拿,陈阿招忽然心脏一紧将汤碗拿开了。
“乾跃……这汤太烫了,不能喝太烫的东西,等它冷一会……母妃喂你可好?”陈阿招眼神微闪,神色不宁。
乾跃乖巧的点点头。
“母妃,你对?我真好,母妃……你会对?我永远好吗?”乾跃高兴地说着?,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垂下脑袋。
陈阿招见他低落,连忙询问,“怎么了?乾跃为何?突然这样问?”
“母妃还年轻,以?后应当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吧……母妃有?了亲生孩子……还会这么照顾乾跃吗?”乾跃眼眶忽然有?些泛红。
陈阿招不知是何?滋味,这几年来,她从未想过自己曾经怀过的那个孩子……
可如今被乾跃这么一问,她忽然心尖上浮现?一抹酸楚。
她大脑空白了一瞬,勉强支撑一抹笑,喃喃:“不会了,母妃不会有?孩子了……”
“母妃。”小乾跃趴在她的膝上,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下床,从床底翻出一个木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向陈阿招展示木盒之内的东西。
木盒内放了一双金丝线勾勒的红色小孩鞋,大约是五岁孩童穿的大小。
“这是我五岁时唯一的一双鞋子,母妃知道是谁给乾跃做的吗?”乾跃认真地问她。
陈阿招心脏微颤,她其实不是不知道乾跃的身份可怜。
她曾听宫中的人絮叨过,乾跃在还未成为太子前,其实是老?皇帝众多皇嗣中最不受宠的皇子。
他的亲生母妃是一个趁老?皇帝醉酒时爬上床的老?宫女,老?宫女怀孕后偷偷生下乾跃,欲要母凭子贵,可谁知帝王冷血,饶是知晓老?宫女有?了皇嗣,也一杯毒酒赐死了她。
而乾跃好歹是皇室血脉,便被留了下来。
可他才一岁时便没了娘亲,老?皇帝又厌恶他,他被人抛在冷宫中,由年迈的宫女太监抚养。
只是他的吃穿用?度甚至还不如一些宫女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