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年剑眉微挑,晨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阴影:"何时?"
"约莫戌时三刻。"衙役压低声音,喉结紧张地滚动,"王三在林家停留不足半个时辰,出来时携着蓝布包袱,神色慌张,直奔西市的聚宝当铺而去。"
许延年眸光骤冷,如同寒潭结冰:"继续盯着,莫要打草惊蛇。"他转身时官袍翻飞,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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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延年当即带人疾赴聚宝当铺。当铺掌柜是个精瘦老者,见官差骤至,手中黄铜算盘"哗啦"一声坠地,珠子四散迸跳,在青砖上滚出凌乱的轨迹。
他额间渗出细密汗珠,枯瘦的手指死死绞住靛青衣角,指节泛出青白。
"大、大人"掌柜喉头滚动,声音如秋风中的枯叶般颤,"小店一向奉公守法"
许延年亮出腰牌,:"昨日戌时后,可有人来典当东西?"
掌柜颤巍巍翻开账册,泛黄的纸页在他指下簌簌作响:"回大人,昨日戌时末,确有个叫王三的来当过一支银簪。"他指着那行歪斜的墨迹,字迹犹带仓促,"当银五两,说是家中急用。"
许延年接过账册细看,羊皮纸粗砺的质感摩挲着指尖。
只见上面记着"银簪一支,牡丹缠枝纹,重三钱",墨色深浅不一,显是匆忙间草草写就。
"可还记得那簪子有何特别之处?"许延年声音低沉,目光如利刃般钉在掌柜闪烁的眼中。
掌柜忽而拍案,掌心与木案相击出清脆的"啪"声:"想起来了!那簪头内侧錾着个秋字,小老儿还问过,王三支吾说是他妹妹的嫁妆。"他边说边用枯指在空中比划,描摹出簪子样式。
许延年与周寺正对视一眼,二人眸中俱是洞若观火的明悟。
周寺正怒极反笑,指节在案上叩出沉闷的声响:"好个林苟!竟将亡妻饰交予他人典当,此中必有蹊跷。"
许延年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去王三的肉铺。"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清脆的"嘚嘚"声惊散了街角的麻雀。
西市人声鼎沸,王三的肉铺前围满顾客。见官差疾至,人群如潮水般退开,却又在数步之外聚拢成圈。
几个挎着菜篮的妇人交头接耳,绢帕掩着嘴角的窃语;挑担的货郎放下扁担,踮脚张望时撞翻了箩筐,新摘的茱萸果滚了满地;连对面酒肆二楼都探出几个文士的脑袋,手中折扇"唰"地收拢,在栏杆上敲出焦急的节奏。
"这不是许青天吗?"一个驼背老者拄着藤杖喃喃,"那屠夫怕是犯了大事"
王三正抡刀剁肉,闻声抬头,手中砍刀"咣当"一声砸在案板上,在木砧上震颤不已。他脸色霎时惨白如纸,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油腻的面颊滚落,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痕迹。
"王掌柜近日生意兴隆?"许延年负手而立,语气闲适如叙家常,眼底却凝着寒霜。
"大、大人"王三佝偻着腰行礼,粗壮的手指在染血的围裙上反复擦拭,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暗红,"小、小人一向安分"
许延年目光扫过肉案,锋利的刀刃映着冷光:"昨日你去过林苟家?"声音轻缓,却让王三浑身剧颤。
王三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飘忽如惊鼠:"回大人,小人是去送新宰的猪肉。"他干笑两声,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哦?"许延年逼近一步,官靴踏在血水未干的地面上,"那为何转头就去当铺典当银簪?"每说一字,王三的面色便灰败一分。
围观人群中爆出低呼。一个梳着双鬟的小娘子猛地捂住嘴,绢花簪子随之一颤;她身旁的老妪抓紧了胸前佛珠,浑浊的眼中闪过骇然;几个孩童被大人拽到身后,却仍从衣袍缝隙间露出好奇的眼睛。
王三双腿抖若筛糠,不得不扶住肉案才能站稳:"那、那是小人自己的"话音未落,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许延年忽而俯身,指尖掠过案上明晃晃的剔骨刀:"这刀磨得真利。"他声音轻柔似絮语,却让王三如坠冰窟,"不知剁起人骨来,可也这般爽利?"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有个穿绿罗裙的妇人当场晕厥,被同伴掐着人中唤醒,书生模样的青年脸色青,手中诗卷"啪"地落地;连巡街的武侯都停下脚步,按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
王三瘫软如泥,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大人明鉴!小人只是帮林苟处置了些猪肉"
"有趣。"许延年眉梢微挑,"本官尚未言明何事,王掌柜怎就知晓与林苟相干?"
王三闻言如遭雷殛,涕泪横流:"小人招了!是林苟和春娘小人只是帮着"他语无伦次地供出骇人真相——
原来那日春娘告知秋娘自己怀了林苟骨肉,姐妹争执间,林苟失手勒死妻。
慌乱中二人正欲毁尸灭迹,恰被前来邀林苟吃酒的王三撞破。
林苟许以重金,春娘更以色相诱,王三遂答应将尸身混入猪肉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