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得严实的屋内昏暗,让人分不清时间,实际上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于桉来不及换正装便匆匆忙忙赶往泛海新区。
这片地区住的人少,基础设施不完善,环境污染近乎没有。蔚蓝大海一望无际,卷起白浪拍打金黄的沙滩,椰子树郁郁葱葱,海边零星的建筑物也显得错落有致。
海岸几百米外是一个渔村,居民房狭小破落,因其地理位置四通八达,成为计划里的开发中心。
身为投资大头之一的于桉不过是来视察一番,一同前来的还有其他人。都是些中年男人,地中海发型,衣装革履,大腹便便,衬得年轻英俊的他格外显眼。
那些人一见他,自然是少不了阿谀奉承,对着于桉一顿夸,说得真是天花乱坠。于家虽然不比前几年得势,但仍然是京城内声名显赫的世家,几十年的财富积累不容小觑,更别提于桉还是家族最看重的晚辈之一。
这身份拿出来,即使是他们这些日常高傲惯了的人也要弯腰低头的,哪怕对方是个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黑色库里南低调地停靠在坎坷不平的道路边。尹岘之靠着车门,背对着夕阳,影子拖得长长的,那串佛珠泛着光泽。
下属们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膀大腰圆,面无表情,看起来异常冷酷。
一看见这个场面,那些还在夸夸其谈的男人们瞬间闭嘴不敢吭声。于桉率先走上前去,与他握手,嘴角弧度浅浅:“岘之。”
“各位,下午好啊。”男人收回手,薄唇轻启,抬眸,目光淡淡扫过众人,不威自怒,“接下来的工作,希望大家配合,我们合作愉快?”
“呵呵,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众人急忙附和,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不敢靠太近惹人厌烦。
要合作的是别人,他们多少得拿乔,见缝插针地为难对方。可现在嘛,他们生怕被人盯上,还不如乖乖跟着对方做事,反正事成之后给他们的好处肯定不少。
视察完,基本的招待也是少不了的,由某个富商做东,地点选在市中心一家高档餐厅。
包厢保密性极强,富商提前向经理打过招呼,安排了助兴的节目。酒过三巡之时有人拍拍手,大门立即打开,一排排年轻漂亮的少年少女鱼贯而入,环肥燕瘦,或清纯或艳丽。
“哈哈哈哈,尹总,于少爷,您们先请!”
喝了几口酒的男人异常兴奋,油光满面,嗓音洪亮,“你们几个,还不快过来让两位贵客看看?”
最前面那几个少年本就对包厢里英俊帅气的两人暗生向往,听到男人开口,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来。
其中一个胆大的,见尹岘之长相温柔俊美,小心脏砰砰直跳,扭着小腰就凑上前去,声音软软:“尹总~”
玉臂一横一揽,就这么环住对方的脖子,柔若无骨地坐到了结实温热的大腿上,媚眼如丝,“让阿年来招待您吧?”
少年见他没有拒绝,心中暗喜,自以为要成了,娇笑着抬头就要往他脸上亲,却被尹岘之竖起的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垂眸看下来的目光凉薄无情,语气听着却是温柔的:“你叫阿年?”
“是呀,人家就叫阿年,尹总喜欢吗?”阿年被他暧昧的举动羞红了脸,沉浸在对方的声音里,丝毫没注意到目光里的意味。
正当他准备挑逗对方,尹岘之轻笑一声,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眼神晦暗不明:“既然想好好招待我,那就拿出你的诚意吧。”
另一侧,于桉紧皱眉头,满脸不耐烦,连一个眼神也不屑于给予,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少年们唯唯诺诺离开他身边,仍有不信邪的,心有不甘,非得走过去,手中拈一杯酒要喂给他:“于少爷……”
腰肢刻意下塌,衬衫滑落肩头,露出的肌肤滑腻,样貌清纯,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看。眼看着酒杯要凑近了,于桉眼神凌厉,抬手一挡:“滚开!”
“啪!”
“哗啦!”
酒杯坠地,散开透明碎片,晶亮的酒液缓缓浸。湿地毯。与之一同响起的,是酒桌倒地的声音,噼里啪啦,引发一连串酒瓶的摔落。
昂贵的液体汩汩流动,满地残渣,桌椅侧翻,场面一度混乱。
先前还坐在男人怀里的阿年倒在地上,酒瓶就这么碎在他口中,滋滋的鲜血从卡住口腔的瓶口冒出来,形成一道骇人的喷泉。
酒意上头的众人瞬间被巨大动静吓醒,目光惊疑不定。富商更是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绕过一地狼藉,不敢走太近:“这,尹总,您这是不满意还是……”
“并没有,还请王总不要误会。”衣冠楚楚的男人面带微笑,起身轻轻折起一截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光看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就能知道西装下的躯体该多么具有爆发力。
他薄唇勾起的那抹弧度,冲淡病气,带来一股异常的温和,但落在众人眼中堪比恶鬼,“不过请他喝瓶酒而已,没想到不胜酒力晕倒了。这不,酒瓶都摔碎了,还带翻了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少年不是醉酒,但在场所有人没一个敢反驳,纷纷附和:“对对,尹总说得对。”
“非常抱歉,我会偿付一切损失,大家玩得开心。”尹岘之薄薄的眼皮下垂,黝黑的眸子随意瞥了眼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少年,嘴角笑意不变。
“快!快把人带下去,成什么样子,别扰了贵客的雅兴!”那富商更是恨铁不成钢,唤来经理将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很快冲进来几个保镖将人拖走,服务员兢兢业业打扫好地面,弓腰退了出去。
留在包厢内的少年们惨白着脸,手脚发冷,眼珠子再也不敢往两人身上瞟。
那被于桉推开的少年更是一声不吭,鹌鹑似的躲到远处去了。
“……岘之,你冲动了。”没了他人打扰,于桉坐近了,声音放大了些。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厌恶他人触碰,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别人或许没看见,但他就在对面看得清楚,尹岘之那是按着少年的头往桌上砸的。
“谁允许你叫这个名字?嗯?”甚至按下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眼底凝结着冰凌般的冷意,手背上鼓起青筋,可想而知有多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