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冷哼一声:“就因为是方家人,才不好办。”
第78章078南苑阅军
听邹文这样说,段之缙也就知这世界跑偏了,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形同陌路,但是到如今,世界已经变化了太多,连继承人也渐渐浮出水面,牛痘的功绩把肃王推上了天,现在谁还看不清楚形势?
段之缙只说自己会注意,又嘱咐邹文瞅准时机好好表演,但也别真耽误了朝廷的事情。
邹文应下,段之缙才回家看儿子。
进了家门,头一个上前的不是儿子的乳母,反而是琼香,现在这个小子跟着肖伯锻炼,等着肖伯年纪大了就顶肖伯的班,自己也有了妻子儿女。
“二爷,今日有人送来了一叠书信,我们不敢动,都放在了书房里。”
“可知是谁送来的?”
“来人说自己是上一任工部都水司郎中白敬的家仆。”
段之缙走进书房,厚厚一摞,除了一封外,其他的都很薄,收信人俱是白敬,而寄信者五花八门,各地的知府、巡抚,还有二三总督。
应当都是小额的银票,就郎中这个职位,冰敬八两到三十两为多,工部都水司和旁的清水衙门又不相同,应当是二十两往上。
段之缙拿着书信回了致知斋,先搂了搂孩子,才回到卧室,和沈白蘋一块儿拆信封。
送礼,也要讲究雅,不能直愣愣地把银票塞在里边,那样就落入俗套了,京官多是进士出身,往往不喜太过直白。
第一封是江泉省的知府,信封内附一首三十韵梅花诗,里边还有一张小额的银票,段之缙刚要拿出,又被沈白蘋捏住封口。
蘋儿笑问:“你先猜,里边有多少银子?”
这点机关段之缙还是知道的,“三十两。这一韵梅花诗就是一两银!”
真是三十两。
又打开一封,内附“强而仕”三字,段之缙就拿着问沈白蘋,“你猜这是多少银子?”
“四十强而仕,四十两!”
再开几封,两个人猜来猜去,间或有四十五十两的冰敬,多数是二三十两。
那一封厚的却不太一样,里边一字没有,只藏着一小叠花笺,段之缙看不出价值,但沈白蘋如获至宝。
她仔细看着角上的印花图案,念念叨叨:“小者如豆,大不盈指,且占地不及寸……这是前朝的陈公笺!”
“价值几何?”
“我待字闺中时,一张就是一两银了。”每一张纸也就比巴掌大一点,“过了这么些年,至少二两一张。”这样的纸和旁的不同,越放越金贵,越放越值钱,因为越放越少。
夫妻两个清点了银子,小五百两是有了,沈白蘋问道:“这些冰敬要怎么办?”
“收是一定要收的,不收不合群,但是要封存起来。”邹文等人能用,是因为他们家境贫寒,但是自己家里富庶,这笔银子最好封存。
沈白蘋便找了个簿子记账,每人什么官职,给了多少银两也都记下来。陈公笺记了二十张。
又把锁儿搂着玩了一会儿,这才安心睡觉。
……
邹文的速度够快,没过几日,段之缙无所事事在衙门内看杂书嗑瓜子的时候,郎中丁璇一头雾水地从户部回来。
他方才去户部报工程最后所用的钱粮。
“被驳回来了?”江通问。
“可不是嘛,连哪里不对也没说,就说卡不上之前报的钱粮折子,叫我们重算,还叫我们抓紧时间再报。”
祝严法问:“怪了,我去叫算房重算一遍。”
可算房核对了一遭并无半分的差错,怎么可能卡不上之前报的钱粮折子?
祝严法又去送了一次,回来的时候脸黑成锅底,段之缙冷眼旁观,猜是给户部的人赔笑脸被人顶了回来,此时祝大人文书一甩,恼道:“这个差事我干不了了!”
江通还哄他:“何故生气?差事还是要好好做的。”
“人家话里话外说我们做些烂账出来,倒给户部的老爷们添了麻烦!”
江通好说歹说把他安抚下来,又问:“这次是什么原因驳了回来?审的人又是谁?实在不行求奚陈去户部问问?”
奚陈是另一个工部侍郎,管都水司。
祝严法牛饮一大杯水,回道:“可别,他们王爷今日到部了,四五个郎中一块儿审的,当着他们王爷的面讽我!”
段之缙饮茶憋笑,江通也不说什么叫奚大人去问问的话了,埋头苦思。
别说是侍郎,就算是杜谦部堂亲自去了,人家王爷在哪里,谁还敢说个重话?
“那就明天再报,这个差事不急,就是最后去户部挂个档罢了。”
祝严法真是受委屈了,此时冷笑一声,“江大人,你这可就不知道人心险恶了,户部催着我们速改速交,今日必须报上。”
“那他们倒是说一声改哪里啊!”江通怒火中烧,又憋下去,再叫算房核对了一番,的确是没有半分差错,预审的钱粮和实际用的钱粮本就不可能分毫不差,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好的了,还有什么好改的!
这下怎么办?
丁璇看看悠哉悠哉看书的段之缙,冰盆子放在案上,好不自在,反而自己这些人愁得头疼,怎么也平不下这口气,戳戳江通叫他看段之缙,江通颔首,上前笑道:“段大人可有差事忙?”
段之缙把手里的瓜子放下,回道:“无所事事之人,江大人可有吩咐?”
“今日户部的郎中吃了火枪子,又急着要核对钱粮,不知你能不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