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的阿稷,亦是在这群御医的团团围绕下,生命如风中残烛,渐渐熄灭。
&esp;&esp;那一口接一口吐出的鲜血,似娇艳的红梅,肆意绽放在床榻之上,滴答滴答,蔓延到了地上,浸润了她的绣鞋。
&esp;&esp;刺目的红,犹如万千利箭贯穿了她的心。
&esp;&esp;小小的烨儿就躺在了她臂弯里,呜哇呜哇地大哭,成了那天夜里,她耳畔唯一的声音。
&esp;&esp;而此刻,命运轮转,当年那个“刽子手”,正慌乱绝望地躺在榻上。
&esp;&esp;是她亲自动的手。
&esp;&esp;太子妃忽感眼眶酸涩,眼泪一颗一颗地滚了下来。
&esp;&esp;这时候,一只温热又柔软的小手悄然探入她宽大的衣袖,紧紧握住她那冰冷的指尖。
&esp;&esp;太子妃微微垂眸,映入眼帘的是赵元烨仰起的小脸,这般年幼的他,眉宇间已有一抹悲意若隐若现。
&esp;&esp;似是瞧见了太子妃脸上的泪水,赵元烨的小手握得愈发用力,似要将所有的温暖与力量传递给母妃,要成为母妃的依靠。
&esp;&esp;太子妃心头一热,又暖又疼,立刻靠了过去,与赵元烨相依而立。
&esp;&esp;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内苑,日复一日,他们母子二人始终谨小慎微,如临深渊。
&esp;&esp;如此波涛汹涌的权利角逐,他们母子不过是其中的一叶孤舟,如此渺小,却好在足够顽强。
&esp;&esp;只要江浔、沈嘉岁、蔺老他们化作蔽护的华盖,帮着遮挡一些风雨,指明一条前路,他们母子便会顽强前行,拼尽全力,不负期待。
&esp;&esp;“太子妃,微臣”
&esp;&esp;此时,刘御医从一众御医中回过头来,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将目光投向了太子妃。
&esp;&esp;太子妃见状心下陡然一紧,轻轻松开了赵元烨的手,旋即腰背笔直,仪态万方,瞬间又是那个尊贵无比的太子妃。
&esp;&esp;此刻,她便是殿内唯一的主事人!
&esp;&esp;太子妃拿帕子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神色凝重却冷静,“刘御医,有话但说无妨。”
&esp;&esp;刘御医转身快步迎上前来,又忍不住回望一眼身后的混乱,不由微微叹息一声,毕恭毕敬地说道:
&esp;&esp;“恳请太子妃移步,容微臣细禀。”
&esp;&esp;太子妃微微颔首应允,就在即将转身之际,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首吩咐道:
&esp;&esp;“福顺公公,一同跟来听听吧。”
&esp;&esp;要变天了!
&esp;&esp;福顺公公踉跄着跟了出来,垂手弯腰立在太子妃身后。
&esp;&esp;刘御医说了许多,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听清,只最后“中风闭症”四个字闯入脑海,叫他如遭雷击,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esp;&esp;太子妃眉梢眼角也难掩惊惶之色,急声追问道:“刘御医,父皇此症可有痊愈之望?”
&esp;&esp;刘御医面色苍白,缓了缓神才应道:
&esp;&esp;“回太子妃,圣上这中风闭症来势汹汹,臣等定当竭尽全力施救,然其预后实难断言。”
&esp;&esp;“如今圣上身体失于灵动,口不能言,此等情形恐瞒不过明日早朝了。”
&esp;&esp;“臣惶恐,还请太子妃速召朝中重臣入宫商议对策,以安社稷,稳国本。”
&esp;&esp;刘御医这话说得含蓄,但已言及召见朝中重臣,可见盛帝这病是治不好了。
&esp;&esp;福顺公公自然听懂了刘御医的言外之意,当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esp;&esp;太子妃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esp;&esp;之前在宫道上听了江夫人意味深长的暗示,她便顺势而为,其间也确实惊心动魄。
&esp;&esp;虽一开始就已明了,今日一举或有定乾坤之重,可当真正成事之时,竟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esp;&esp;眼见刘御医正等着她的答复,太子妃强行按下心头慌乱,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esp;&esp;刹那间,她面上的柔弱之态便被坚毅所包裹。
&esp;&esp;“福顺公公。”
&esp;&esp;福顺公公茫茫然抬起头来,便见太子妃的脸上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沉声道:
&esp;&esp;“为安社稷,稳国本,公公且与本宫一同,替父皇拟旨,即刻召重臣入宫!”
&esp;&esp;福顺公公浑身一颤,这一瞬间,隐约从太子妃身上,瞧出了母仪天下的临危不乱与当机立断。
&esp;&esp;
&esp;&esp;一道道旨意随后从御书房中发出。
&esp;&esp;沈征胜、陆永渚还有张献张御史都被请到了偏殿。
&esp;&esp;在等待众臣入宫之时,赵元烨时刻守在盛帝身旁,太子妃却在此时单独召见了沈嘉岁。
&esp;&esp;方才众太监被宣召入殿,又匆匆离开,已经叫沈嘉岁嗅出了不寻常来。
&esp;&esp;她快步入了殿,一眼就瞧见了殿中独立的身影,正要屈膝行礼,太子妃已上前来,一把扶住了她。
&esp;&esp;“江夫人快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