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蔚听得傻眼。
这些小打小闹的接触,对于早先一步踏入成人世界的她来说,固然只是毛毛雨。可面前的小鱼在这方面笨得要命,分明连自己的心都还没看清,却连亲都亲过了。
“……所以,”她说,“你亲了你女朋友,你女朋友也亲了你,然后她现在生气了?”
“不是女朋友。”余晓晓认认真真纠正,“是朋友。”
看她那样子,古蔚只好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只是神情里满是无语,脸都要快皱起来了。
“你亲了你朋友,你朋友也亲了你。”她更正,“然后,你朋友现在生气了。”
“嗯嗯嗯。”余晓晓用力点头,“就是这样。”
古蔚想不通:“她为什么生气?”
闻言,余晓晓“啊”了一声:“——你不知道吗?”
她神色里写满了质疑和失望,一双眼睛望着古蔚,好像觉得古蔚居然不知道是一件很令人意外又遗憾的事一样。
古蔚被她这么一看,满心的不可置信,气得都快笑了:“我的余大总监,朋友是你交的,人是你亲的,你都不知道,我连你朋友她的影子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
——显然,她已经被余晓晓彻底绕进去了。连最基本的“你为什么要亲你朋友”都忘了要问。
见她是真的不知道,余晓晓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一下子垂下了肩膀,唉声叹气起来。
“……那好吧。”她声音里也没精神了,垂头丧气地小声说,“咱们吃饭吧。我再想想怎么办……”
“哎呀,天哪,行了。”看她那副低落得快要滴出绵绵阴雨的样子,古蔚实在拿她没辙,伸长了手拿筷子戳戳她,“我帮你想,帮你想,小鱼,可以了吧。”
余晓晓抬起头,眼睛“唰”地亮了。
古蔚又气又好笑,直想捶她。可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便也尽心尽力地帮自己的朋友想了起来。她绞尽了脑汁,试图从自己过往的恋爱里找到可以参考的经验。
终于找到一点搭边的经历,古蔚试着开口:“——是不是,嗯,有的omega观念比较保守,你动了人家,又不说要负责任,所以她生气了?”
“……我是想的。可是她说不要我负责。她那时候可生气了。”余晓晓小声说,“我感觉……我要是说了,她肯定会更生气的。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是普通的人,想的肯定也不一样……而且如果是这样,她肯定会联系我的,至少不会一直不理我……”
见她嘴上说自己不知道,可讲得头头是道,一开口就长篇大论个没完,古蔚实在头疼。
她说:“小鱼,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结果,一说到这个,余晓晓就又蔫了:“可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那你去找她问清楚?”
余晓晓沮丧得更厉害了:“她不肯接我的电话……”
“你们都这么熟了,共同朋友总应该是有的吧。”古蔚于是道,“你多问几个,说不定哪个会帮你问问呢。”
“……我觉得不太好。”余晓晓垂着头,小声说,“像骚扰她一样……明知道她不想见我,我还……”
这几天里,她都是靠自己在到处去找,没有因此而联系悠悠姐,也没有问过易特助。说起来,余晓晓倒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办法,也知道假使她去问易特助,易特助说不定会告诉自己,可是却总觉得心底亘着一道坎。
她总是想起那滴转瞬即逝的、玻璃一样剔透的眼泪。
是她把向舒怀吓坏了,还把人弄哭了,她真的从未见过对方流眼泪……可是向舒怀是自尊心那么强、那么骄傲的人,绝不会将这件事同任何其他人讲,应该也包括作为她下属的易安宁。
假使易特助也帮自己联系到向舒怀,会不会又再吓到她?
“是或者否,你们的朋友应该会自己判断。”而古蔚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问问站在她那边的朋友。假如不合适,她就也不会告诉你了。”
看余晓晓神情怔怔的,似乎心底两种想法还在激烈地斗争着,她想了想,加了一句。
“看你自己对她的了解了,小鱼。无论什么办法,都试试嘛。”
古蔚说罢,安慰地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臂。因为自己朋友如今愁苦的神情,她还是放柔了声音,只是轻声鼓励道:
“——说不定,她现在正需要你呢。”
*
向家。家宴。
向舒怀到时差不多六点钟,排得上号的人已经三三两两来得差不多了。
她还是如往日的样子,着一身整齐的西装,袖口恰到好处地遮住手腕上缠裹着齿痕的绷带,长发向后束起,神色里亦是与往日里毫无区别的平静冷淡模样,只有嘴角一块伤痕,作为着曾经遭遇过被刻意设计的暴力的痕迹。
……这个时间不巧。
假使提前一天,她的精神问题没有复发的时候,向舒怀大概拿得出成倍的心力应付这场宴席。
可是那个梦给她的影响太大了,恐惧如今尚还残存在骨血里,即便服了药,向舒怀也仍没那么多力气分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