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还时不时的传来远方的钟声,薛遥知闭着眼睛的时候还在想,他们这祭祀大典举办得还挺顺利,钟离寂不会还想等他们把典礼举行完吧?
薛遥知打了个呵欠,慢吞吞的睁开眼,可能是因为刚才眯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觉得身下漆黑的影子,似乎在晃动。
“裴隐?”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的影子晃动着,似乎是在回答她。
这寂月宫里设了结界,裴隐是进不来的,但他躲在她的影子里久了,也多少能投射一部分魔气,钻进她的影子里。
薛遥知疑心是外面出了什么变动,她大步往宫门口走,费力取下沉重的门闩,这大门也是年久失修,长长的门闩卡在凹槽里,她好不容易才将其拿开。
她咳嗽了两声,挥开扑面而来的灰尘,大门也在此时被裴隐小心推开,他看见薛遥知,朝她微微颔首,言简意赅:“薛姑娘,少主出事了,他让属下来找您。”
“他受伤了?”钟离寂受伤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薛遥知没太惊讶的问。
裴隐的脸色有些难看:“少主中了埋伏,伤得很重,您快跟属下走吧。”
如果钟离寂的行动不顺利的话,她待在这里也会非常危险。
薛遥知立刻抬脚,跨过门槛——
裴隐紧盯着她的动作。
来到魔都后,薛遥知一直谨小慎微,但昨夜的对话让她明白,她的身份可能早就暴露了,又是谁暴露了她的身份呢?
裴隐真的可信吗?
结界还在,薛遥知没有贸然行动,迎着裴隐冰冷的目光,她将脚缩了回去。
裴隐盯着她,问:“您不相信我吗?”
不是已经信过一次了吗?
他感到很不解,这一路上他都尽心尽力的为薛遥知办事,可是薛遥知似乎和那位少主一样,都不够信任他。
薛遥知“砰”的一声将门合上。
……
因为魔主的身体的确是每况愈下,前些时候还感染了风寒,缠绵于病榻,今年更是连祭祀大典都未能出席。
掌月宫中一片沉寂。
原本缠绵病榻的女人,端坐于主位之上,声音平淡的询问身侧女官:“祭祀大典可还顺利?”
女官垂首,恭敬回答:“并无异常。”
这是魔主询问祭祀大典进程的第十四次,而现在已经是未时。一整个上午,竟然都如此风平浪静。
魔主莫名有些不安,她是知晓苍远山的计划的,但此时本该在祭坛上的钟离寂……似乎一直未曾现身。
她是看着钟离寂长大的,那个孩子虽然天赋绝佳,但少年轻狂,眼高于顶,当年他的父亲死在祭坛上,他又怎么可能不在祭坛上为他的父亲讨一个公道?
莫不是在大陆上流浪了百年,也有了心仪的女子,终于长进了么?
魔主漫不经心的想。
外面在这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扑面而来的是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负责守卫魔宫安全的禁军统领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魔主的面前,声嘶力竭:“主上!钟离寂……钟离寂……来了!”
魔主倏的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她问:“你说他来哪里了?”
那统领一句话还未说出口,脆弱的胸膛便被一直坚硬强悍的利爪贯穿。
钟离寂抽出手,那破碎躯体的胸膛破碎着喷洒着大量猩红的鲜血,落在他玄色的袍摆,融入一片黑暗中。
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早已经化作了锋利的爪子,已经数不清收割了多少魔种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的鲜血从尖锐的爪子上,滴答滴答的摔在地面上。
“还能来哪?”钟离寂眼神嘲弄,看着上首那张可恨可憎的脸:“你觉得我会先去杀苍远山那个蠢货?”
魔主并不记得她与钟离寂起过冲突,记忆中,一直都是苍远山在嘲笑辱骂着他,若是报仇,他也该先去找苍远山。
此时钟离寂既然能站在这里,甚至还直接杀了禁军统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没有去祭坛,而是直接攻入了魔宫,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控制了魔宫。
大量的埋伏都设在血月山山顶的祭坛附近,魔宫的防守便相对薄弱了许多,钟离寂竟会钻这个空子吗?
果真是长进了。
魔主审视夺度,明白此刻绝对不能与钟离寂起了冲突,否则在援军到来之前,她绝对会直接被他杀死在这里。
“小寂——”魔主的声音温和下来,正如她对外宽厚仁慈的形象一样。
比起苍远山,似乎还是这位宅心仁厚的魔主更得民心,甚至还有魔种称赞过她,堪比上代魔主钟离锦。
魔主如同慈祥的长辈一样,轻声对钟离寂说:“我知晓你对当年的事心里还有诸多怨恨,阿锦去世我也感到很遗憾,若我当真站在苍远山这边,这些年来便不会与他离心了。若你想报仇,我也会帮你的,此时苍远山就在血月山上……”
“行了。”钟离寂不耐烦的打断她,他说:“冯贞,你究竟做过些什么,你心里清楚,无论是巢禄,还是那些刺杀。”
关于巢禄背后的人是魔主冯贞这一点,早在荒城的时候他就知晓了,巢禄遗留下来的那枚传讯玉筒,另一边连接着的正是冯贞;至于冒充执察司的那些刺客,是钟离寂抓到了真正的执察司刺客,严刑之下逼问出来的。
这两夫妻的确是各怀鬼胎,当年的内乱,谁都脱不了干系。
大批身着黑色甲胄的侍卫涌入掌月宫中,正如控制魔宫的其他宫殿一样,控制了掌月宫。
钟离寂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冯贞,面无表情的说:“你该庆幸,你有一个好儿子。”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