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女子睫毛轻轻颤动,泪花在日光下莹莹闪烁,即使脸已经憋红,喉咙溢出不可控制的咳嗽,也依旧垂着双手,不曾有过半分挣扎。
杀了她吗?
只要再收紧一点,只要一点点,她的颈骨就会断裂,成为一具毫无气息的美人尸。
她的皮,可以做一副新的美人纸,她的骨,可以做一柄如意,或者一方镇纸。
天女可以再有,谢苓不是唯一。
可他为什么…迟迟下不去手呢?
思绪纷乱,司马佑脸上,露出了罕见优柔寡断的神色。
正犹豫,谢苓便睁开了眼。
她努力的、用力的扬起漂亮唇角,那双红通通的,像琉璃珠一样的眼睛,也轻轻弯出月牙一样的弧度。
一滴泪滚落,滴在他的虎口。
微凉,却滚烫。
就像是母妃去世时,那枯槁的侧脸滚落的泪滴…那是这辈子他碰到的,最滚烫的东西。
他下意识松了劲儿,失神了一瞬,剧烈痛苦的喘息却像是打在耳膜上,将他神智唤回。
猛的彻底松了手,一把接住准备无力跌倒的谢苓。
她虚弱得躺在他的怀里,望向他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带着浓烈的爱,唯独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两瓣苍白的唇中,吐出一句令人心碎的气音:“陛下…谢谢您…信我。”
又是一滴泪划过眼角,蜿蜒流淌至下巴尖上,摇摇欲坠。
司马佑翕动着唇瓣,喉咙间像是堵塞了棉花。
他抬手拭去那一滴泪。
谢苓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她知道,从此刻开始,司马佑算是彻底信了她。
司马佑抱着谢苓,就这么半跪在地毯上。
沉默了许久,那双阴沉的眸底是复杂的光。
他不信有人能在将死之刻,还伪装出爱和依赖。
如此看来,撒谎的不是她。
想到此,他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孙良玉,做狗做的久了,竟然敢把手伸到宫妃身上。
若不是谢苓对他毫无二心,情真意切,恐怕经此一事,会彻底生了嫌隙。
他垂眸看着昏过去的谢苓,抬手将人抱起,朝门外扬声道:“来人,传太医。”
“还有…把孙良玉这阉狗,暂且押入暴室,朕要亲自审问。”
风在松梢月在天~
烟笼细雨,檐滴水珠。
暮春时节的雨,比起初春时要暖很多,将碧绿的草叶洗刷的亮蓬蓬,泥土也泛起柔软的潮气。
含章殿的庭院里,海棠花在风雨中飘摇,宜人的香气穿透雨幕,流转进了支摘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