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闻到了海棠花香,但似乎还掺杂着些其他香气,冷冷的,像是谢珩身上的味道。
她迷迷糊糊的,觉得脖颈和膝盖,还有侧腰都疼得厉害。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叹息,用冰冷的瓷器撬开了她的牙关,灌入苦涩的汤汁,又塞入个甜甜的蜜丸。
甜味滑入喉管,冲散药的苦涩,她也终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一点点聚焦。
浑身疼。
她难受的轻哼了声,侧过头,就看到眼底青黑的谢珩,正坐在床边打盹儿。
似乎是听到了谢苓的声音,谢珩睁开眼,看向她的一瞬,冷淡的眸光顷刻柔和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道:“感觉如何?”
谢苓回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由于脖颈被司马佑掐伤,说话时嗓音哑哑的,每吐一个字,她喉咙都痛得厉害。
谢珩听到她的声音,目光不轻不重落在她细颈上骇人的红色指印上,眼神蓦地冷了下来。
他紧绷着下颌,站起身走到圆桌跟前,倒了杯温水,端到谢苓跟前,喂她一口一口喝下。
待一杯水喝完,他才正色道:“前几日事务繁忙,我刚疏忽了些,你就能把自己弄伤。”
“想要什么,我会替你拿,只要你开口。”
“为何非要以身犯险?”
谢苓皱了皱眉,回道:“你若是专门来责备我的,可以离开了。”
谢珩看着她紧抿的唇瓣,以及冷硬戒备的神色,一阵心烦意乱。
前几日他得到消息,北边有支叛军一月之内迅速壮大,已经攻下了一城三县,以及若干村里,若再不镇压,极可能连吞北境几州。
再加谢择也恰逢来了信,说和于阗王李勒虽已经达成协约,但绕过前秦假意和柔然合作的计划,却出现了些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杂事,忙得他脚不沾地,故而对谢苓疏忽了几分。
直到昨日夜里宫里线人来信,他才知道谢苓试图插手冷宫,被司马佑狠罚了一番,差点丢命。
他快速将手头的事务,赶在凌晨处理干净,便急匆匆入宫。
但司马佑这次似乎颇为愧疚,今天一整个白日都在含章殿。
他下朝后不得不回谢府,等待入夜才回到含章殿照看她。
但这小没良心的,竟然一睁眼就要赶他走。
灯火微微,金色的烛台上沾了斑斑点点的烛泪,最终凝固成一团红色的痂。
谢珩轻叹了一声,漆黑疏冷的凤眸映着烛火,含着无奈又受伤的神色。
他嗓音微哑:“我只是害怕你出事。”
谢苓看着他昳丽的面容上一派疲惫,慢慢软了神色。
“这次算是意外,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我日后会再谨慎些。”
再谨慎,而不是依靠他。
谢珩有些失落,内心发堵。
他抬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顶,转移了话题,缓声道:“我替你换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