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里积着寸许香灰,忽然坍落一截。她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听见自己衣襟上的流苏正簌簌地扫过奏折,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接过檀木匣,她遣退了冲虚真人,走到熟睡的司马佑跟前,轻声唤道:
“陛下,该服丹药了。”
万国如在洪炉中~
司马佑迷蒙睁眼,喉结滚动咽下丹药,蜡黄面皮泛起异样潮红,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攥住她腕子。
“爱妃,你说这大还丹,当真会让朕痊愈吗?”
说完这句话,他紧紧盯着谢苓漂亮的杏眸,似乎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谢苓垂眸掩住厌恶,回握住司马佑的干瘦的手,眉目温顺:“冲虚真人道法精深,丹术炉火纯青,定能让陛下痊愈”
司马佑看了她许久,终于松了手,他虚弱点头:“你说得对,自打服用大还丹,朕有精神多了。”
谢苓点头,不着痕迹抽手,将司马佑滑落的锦被重新掖紧:“陛下会越来越好的,您刚服了丹药,需得好生歇息。”
司马佑颔首,侧过头,目光穿过槅门上透入的光影,视线慢慢虚化,思维也混沌起来。
谢苓走回外间,在御案前坐下,朱笔悬在弹劾谢珩的奏折上方,墨汁将落未落。工部侍郎王玙的字迹力透纸背,历数谢珩三年前督造玉珠桥时贪墨万两、苛待役夫。
她沉默片刻,将朱笔在折尾批下“查无实据”。
王氏和谢氏的争斗,已经搬到明面上来了。
王玙乃是王氏二爷,历来与谢珩这个尚书左仆射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有龃龉,那也是暗地里斗。
如今一切都摆上这张御案,说明王桓两氏的兵马,恐怕准备的差不多了。
寒山寺豢养私兵和制造兵器的线索,还还在探查中。目前只查到了寒山寺一年前,往石头城运过七车铜料。
但是制作兵器的老巢,以及豢养私兵的地方,却没摸到,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走眉目。
谢苓望着窗外的树影,轻轻叹气。
希望能快点将王桓两氏除去,不然她的算盘,就要全部落空了。
谢珩到含章殿的时候,谢苓正睡下,只有雪柳和霞光当值。
他去浴房沐浴过后,头发稍还有些潮湿,俯身时,发丝垂落在谢苓脸颊,略微的痒意让她睁开了眼。
对上他漆黑沉冷的凤眸,谢苓忽然就有些心悸。
谢珩看不小心惊醒了谢苓,便躺到她身侧,将人搂进怀里,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小腹处。
“苓娘,还有八个月,我就要做父亲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哪怕在漆黑的幔帐里,谢苓也能想象到他唇边的浅笑。
谢苓呼吸凝滞,心情愈发不好。她拿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