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子缓缓停下,她这才发现梁怀暄把车开到了海边。
“怎么——”
甚至闻暨、闻墨都不例外。
岑姝僵住,那些在爷爷家强忍的眼泪、无处宣泄的委屈,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阿爷放心,我和温择奚现在什么关系都冇。”
闻肃皱眉,一口气不上不下,终是没出声。
年少时的感情朦胧,温择奚很好,他身上有她喜欢的傲骨,不妥协、不放弃,他曾经像一棵青松,永远挺拔清隽。
表面上是两家和和气气,说好全凭年轻人自愿。
“好。”闻肃站起身,看向梁怀暄,“来,吃饭吧。”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哭了?”
梁怀暄注意到她的神情,忽地蹙了眉。
“有……”岑姝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撒谎,“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闻肃意有所指地说:“你说,这样不识抬举的细路仔,我为什么要继续留着?”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闻肃与梁怀暄谈笑风生,岑姝安静地坐在一旁,攥着手没说话。
岑姝快步走出书房,在转角阴影处踉跄停住,笔直的脊背才终于塌陷下来。
岑姝的呼吸一滞,哽咽声顿住了。
饭桌上,他从容地与爷爷聊着,闻肃让他喝酒,他以要开车为由婉拒。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愿意用真心待她呢?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她声音里还带着没藏好的哽咽,即使说她没哭过也没人信。
岑姝脚步一顿,“我没有。”
岑姝沉默两秒,“在明德碰过一面。”
半小时过去,这场表面和乐的晚餐总算熬到了尽头。
她现在还无法确定。
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慈善晚宴那天,你在圣济未来一年的计划,我认真听了。”
“走走吧。”梁怀暄倾身过来,咔哒一声解开她的安全带。
岑姝听到爷爷这句话,心底嘲讽地笑。
晚饭时,佣人先端了白玉海皇冬瓜盅上来,老爷子平日里一向吃得清淡,今天桌上却都是山珍海味。
“阿爷。”岑姝抬眼看过去,唇角勉强牵起一个弧度,“结婚,我觉得……还是有点太快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真好笑啊,看起来野心勃勃的哥哥,反而是尊重她意愿的那个。而在外人眼里是闻家唯一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却是最迫不及待要拿她换取利益的那个。
“好多了。”闻肃对梁怀暄的态度格外地好,“你有心,先坐。”
“……不是。”
反过来,她也一样。
虽然他这么说,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开解岑姝,心底却涌起一丝异样的抵触——
岑姝蜷缩在阴影里,她早就知道,有时候哭是不能哭出声的,知道原来长大就是学会把委屈和痛苦嚼碎了咽下去。
梁怀暄已经几步朝她走了过来。
那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强势,还有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平淡低沉的嗓音蓦地响起,像是一颗石子突然坠入她混沌的思绪里。
直到爷爷用一张支票打发了温择奚。
闻肃瞥见她攥紧的手,忽然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算了,实在唔得都唔紧要。小姝,你迟早会明白,爱情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有攥在手里的钱和权才是真的。”
在港岛,她可以任性挥霍,可以骄纵妄为,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也有人替她收拾残局。
五分钟。
渐渐地也把他当作和小宜一样重要的人,最后却被他背叛。
这么多年,她始终想不通。
怎么会为了一张支票就放弃?
岑姝睫毛轻颤,怀疑是不是错觉。
岑姝还是起身跟着爷爷进了书房。
梁怀暄神色淡淡,“点解唔会?”
一路无话。
那些苦,她不必尝。
梁怀暄的目光沉静地笼着她,见她抿唇不答,便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