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姜虞说,“然若是人生重来一遍,我不一定能碰上将军。”
沈知书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
她垂眸看着姜虞没什么波澜的脸,片刻后垂下脑袋,眸光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膝盖上。
倘或人生重来一遍……自己会希望与姜虞重逢么?
会的。
为什么?
不知。
想知道答案么?
想。
那便……听听某人怎么说。
“殿下未免将我看得太重些。”沈知书低低笑了一下,“倘或没有皇上,你或许会有许多朋友相伴左右,便不再需要我。”
“需要的。”姜虞一板一眼地说,“她们都不是沈知书。”
“殿下如此较真——”
“并非较真。”姜虞打断了她,“将军身边也围着许多的人,可将军还是选择与我成为朋友。那我问将军,倘或有李虞周虞,将军还会将眼神分给我么?”
“那必然。”沈知书不假思索道,“她们都不是姜无涯。”
姜虞静了会儿,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将军似乎很喜欢唤我‘姜无涯’。为何?”
“这三个字读起来很可爱。”沈知书笑道,“况且……除我以外没人这么唤殿下,我叫起来便更觉亲切。身为你的朋友,总得有些‘特权’。”
姜虞微微颔首:“现如今将军有特权,我作为将军的朋友却没有。”
沈知书即刻接话:“那你也唤我的字,佑之。”
“不要。”姜虞说,“谢瑾也唤你佑之,我并非独一无二。”
沈知书笑道:“那怎么办?你给我起个新的表字?”
姜虞跃跃欲试:“可以么?”
“怎么不行?”沈知书挑眉道,“起一个好听些的。”
姜虞望着窗纸出神,思忖一阵,淡声说:“其实不必起新的表字。”
“嗯?”
“表字与将军的名姓结合一下便是了。”姜虞道,“我便唤你沈佑书。”
第64章“陛下,臣今夜想宿在养心殿。”
许是雪松香浓郁,沈知书今夜又梦到了那片松林。
那自称往生门来的人来她们山门里住下了,一住就是半年。她日日观花逗鸟,山门内长老也好吃好喝供着她。
沈知书与她日日相见,已然相熟。说来奇怪,她却从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只听得长老们唤她“恩客”。
梦醒的前一瞬,沈知书正在松林里与这位“恩客”谈天说地。
而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晓这人的模样。梦中人的脸像是一直蒙着层清浅的水雾,看不清也摸不着。
天还灰蒙蒙的,冬天的太阳升得晚。
半夜大约又落了雪,窗纸上漫开一片白。
姜虞躺在她身侧,露在被子外的头小小一个,还没自己巴掌大。
她这回躺得倒是直挺挺的,没有将半个人压在自己身上。
像棵小雪松。
沈知书正打算轻手轻脚下床,忽见雪松翻了个面,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几时了?”姜虞问。
声音带着尚未完全清醒的哑意。
“看天色应是卯正。”沈知书将脑袋探出帷帐看了会儿,又缩回来,隔着被子拍了拍姜虞,“挺早,殿下再睡会儿。”
“将军今儿起这么早?”
“心血来潮想晨练一番。”沈知书笑道,“晨练一个时辰可抵其他时候的两个时辰。近来我怠惰了,照理应是要日日练的。”
姜虞“哦”了一声。
她撑着床铺坐起来,掀开被子,抬脚下了床。
沈知书有些讶异:“不睡了?我去晨练,殿下再歇会儿,并碍不着什么。花园离这儿也远,吵不着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