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艾回过神,温和地和对方道了谢。
秋初的第一场雨,凉意如千丝,车如流水,人影匆忙。
池艾撑起伞,抬头看向天空的那一刻,仿佛呼吸到了她从未体验过的第一缕新鲜空气。
……
“小姐出门时不是带了伞吗,怎么还淋的一身湿?”
池艾打了个喷嚏,捧着空掉的碗,可怜兮兮:“我把伞给忘了,陈姨,你再给我盛碗姜汤吧。”
她也想不通,淋场雨而已,怎么就感冒了,还连着鼻塞头疼一堆并发症。
本来她还打算晚上打电话骚扰下裴宁端,这会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只能等明天了。
陈姨念叨着端来碗新的姜汤:“换季期得多多注意保暖,不能再贪凉……”
池艾一一应下,一口气把姜汤闷干净。
闷完坐沙发上休息了会儿,她以为能好点,结果扶着桌子一站起来,眼前倏地大黑,人差点摔过去。
她用手背贴了下脑门,一片滚烫,好似烤鱿鱼的铁板。
三年不生病,这一病,仿佛天塌了,烧得两天都没见好。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池艾直觉再这样下去不行,脑子得烧坏了,打算打车去医院吊两瓶水,没想到刚出门就碰上一人过来。
“大明星,去医院啊?”
来人拎着医药箱,穿着白大褂,池艾睁着眼睛辨认了老半天:“江医生?”
陈姨看池艾病得严重,打电话把许久未见的江棋给叫过来上门看诊。
“嚯,四十度,难怪人都认不出来了,还知道自己是谁不?”
池艾缩在被子里哼了声:“我是小池。”
江棋乐得在旁边抽了好一会儿,“行,还没糊涂,身体素质不错。来,小池同学,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
池艾想跟她嘴贱,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配合着做检查。
检查完,江棋唏嘘:“普通感冒能烧到你这地步也算是罕见了。”
吃了药,吊上水,池艾好受了点儿,想再休息会儿,但半梦半醒见总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念土味语录,什么“近朱者赤近你者甜”“十拿九稳只差你一吻”,还有乱七八糟的笑声。
等她一身冷汗地惊醒,就发现江棋坐在一边,翘着长腿捧着手机刷短视频,人笑得快要厥过去。
池艾深吸了一口气:“江医生,你还有事?”
“有啊,”江棋伸手指了指她头顶上方,“你水没吊完,我帮你看着呢。”
池艾看了眼,药水快见底儿,到嘴的嫌弃便压下去,规规矩矩地道谢说:“谢谢。”
“不客气,”江棋眼睛还黏在手机上,“反正我要从裴总那儿领工资,应该的。”
“……”
短视频公放,房间里吵吵嚷嚷的,池艾靠在床头,病气恹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忽然好怀念裴宁端在家时别墅里安安静静的时光。
江棋抬起脑袋,睨过来:“发什么呆,得相思了?”
江棋大脑构造异于常人,平时池艾就跟不上她的脑回路,这会儿病了更觉得吃力,半天才搞懂江棋的意思,“……没。”
江棋撇嘴,表示不信:“瞧你,一脸‘眼前景天边人’的哀怨,骗谁呢。”
池艾毫无灵魂:“哇,诗句,江医生好有文化。”
江棋嘁了声,放下手机,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托起下巴作沉思状:“你是裴总初恋?”
“咳!”池艾干呛了声,手背一歪,差点走针。
她的烧还没退,脸颊通红,勉强平复下来:“你听谁说的?”
“没谁,我看网上说你是初恋颜——什么是初恋颜?”
池艾心梗:“我也想知道。”
江棋还瞅着她的脸蛋。
池艾觉得不自在,稍稍偏过头,不经意地说:“我和裴总只是认识得早而已。”
“哦?多早,比我还早?”
池艾:“你和裴总也是故交?”
“故交算不上,”江棋摇头晃脑,“我和她是校友。”
“大学?”
“是啊,”江棋回忆着说,“当年裴总在留学圈子里也算声名远扬,没几个不认识她的,她的主治医师是我的导师,经常有人托我要她的联系方式呢……啧,说跑偏了,你和裴总什么时候认识的?”
池艾含蓄道:“裴总十八岁的时候。”
那阶段的裴宁端冰冷的气质已经初见雏形,见着她的第一眼,池艾脑子里只有一个次:云泥之别。
十八岁的裴宁端,像一块从黑天掉下来的银月,精致、清冷,疏离不似真人,在她面前,池艾觉得自己像一株生长在小路边带锯齿的野草,野蛮而不自量力。